爸爸,高中毕业,61年出生。在那个年龄段里的农村人,算是有文化的。
毕业后在村里公家油坊做了会计。八几年,娶了我妈。生了三孩子,因超生,被村公家罚款1500元。公家是天,违背不了,爸爸借钱交了罚款。一边种地,一边做小油坊会计。
90年代初,小油坊解散。爸爸一边种地,一边做些贩卖菜的小生意。没挣到钱,后面就不贩卖了,自己种菜自己卖。夏天是长豆角、茄子、黄瓜,冬天是大白菜。除了卖菜,还到河里逮鱼来卖。要养活三个孩子上学,家里一直捉襟见肘,没啥存款。
村里人,如果不种经济作物不搞点贩卖生意,只靠种粮食,当真没法存积蓄。种粮食,买种子化肥农药,耕地除草还要浇水打农药,除去支出,剩下的也仅仅够节俭生活的费用,甚至都没法供孩子读书。当然这支出里还不含自己的劳力费。
1996年或97年的时候,村里油坊地要做宅基地,公开投标竞选,而且要开一条大路出来。不知是爸爸对油坊有感情咋地,爸爸要买下靠路的一小块宅基地。同村同学的爸爸也想要这块地盖房子,不断抬高价格。没有家底的爸爸却很执拗,丝毫不让步,每次叫价5块5块加码,凭着这股劲头赢得了标的。至今,爸爸都对拿到这块地很中意。
确实,爷爷传下来的老房子泥巴和着麦秸秆垛起来的墙,木头梁,冬暖夏凉。不过,逢雨漏水, 3-4个盆在屋里接着滴滴答答的雨水,叮叮当,好不热闹。
98年,我还在读小学,爸爸开始了盖水泥房的准备,肯定要先筹钱,预算是2万多。然后是打地基,买石灰、水泥,买砖,找人拉沙等等。第二年春,就找了附近村有名的建筑队开始动工。工程一直持续到夏天。家里分外忙碌,爸爸要在新房那监工帮忙,妈妈在家里给一二十个建筑工备午饭。田地、菜地还得照顾,还有我们三个孩子的吃喝。
盖房子的用钱,一座水泥房掏空了爸爸所有的私蓄,并且负债,其难度不比今天年轻人在深圳买房低。只是爸爸诚信可靠,有亲戚肯借钱。爸爸也按约定,按时还钱,哪怕手中没有,也会向别家借钱还到期的债。从孩子出生被罚款到盖房子借债再到我和弟读高中、大学,家中一直负债。直到我大学的一年寒假,姐姐和我、爸爸一起算账,爸爸终于是万元户了。这一年好像是2008年。
除了房子,和供养我们三个孩子,爸爸还有一项投资做的非常不错。爸爸人可靠,干活肯下力气,聪明手巧。谁家的三轮车坏了,也会叫爸爸一起维修出出主意,在村里也算有人缘。一大爷拉爸爸一起承包了村里的土坝。大坝种树,每几年就砍了卖掉再重新种。爸爸就有了额外收入。就像拥有个他自己的金鹅吧。我深圳买房,爸爸电话来说可以给我5万。我问,哪里来的钱呢?爸爸说家里的积蓄,再借上点,凑够5万给我用。等大坝树卖了就可以还钱。爸爸当真勇敢,勇敢到可以为已成家的儿女背债。我说爸爸,你先留着。
很庆幸,爸爸在年老后有凭自己力气盖起来的房子,有个自己的金鹅,当然还有已成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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