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乐并不太喜欢和成年男人喝酒。因为在成年男人的潜意识里:如果一个年轻姑娘愿意爬上他的酒桌的时候,也就默认她愿意爬上他的床。
当张珩乐从宿醉醒来,看着自己身前万年青和迷迭香交织的纯棉被子,以及被子那头帅气的那张脸。悔恨之意,涌上心头。
但翻身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枕边人。
“这是什么?”
果然还是让他看到了自己背部的刺青呀。张珩乐趴在自己被揉成一团还略显湿漉漉的床单上,懒懒地答了一句年少轻狂。
“很美丽的图案。”陆宦的指尖在刺青上面流利地写着。走笔很缓慢,像是认真攥着铅笔头默写唐诗的小孩。黑暗中珩乐背部的莲花活了过来,影影灼灼。
张珩乐不置可否。
“你此时的眉眼让我想送你四个字:天地难容。”
“四个字明显不够写阿。明明是心比天高,胸比纸薄,脸皮比秦始皇修建的古城墙还厚。”
陆宦大笑,“城墙最厚的地方是城墙的拐角。”
陆宦看了看张珩乐房间正方形的天花板,这栋楼房因为年龄的关系层间距稍微紧促,再加上张珩乐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显得尤为地脏乱。
床旁边是简约的双脚床头柜,地下是印花毛绒地毯。
珩乐索性懒得和他耍嘴皮,不接话匣。顺手摸到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喝了一大口纯净水。
“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如你所愿。”
不知道是谁先打破了这宝贵的沉静,又是谁不甘示弱地随声附和着。珩乐只记得拉开窗帘,盛夏十点的太阳非常灿烂,在黑夜中呆久了,眼皮险些被阳光刺伤。
看见珩乐站在落地窗前优雅的背影,陆宦非常识趣地找了个招呼,离开了珩乐的房子,穿鞋之际看见墙上的汉字墙贴——花与伏特加。
花与伏特加。这是珩乐在网络上更新博客的网名——每个女孩心中生长出两个不一样的梦想:甜腻的杜鹃花,浪漫的童话;虚幻的醉生梦死以及浓烈的伏特加。
当时她一连写了好几篇黑童话。例如:白雪公主被送出王国只是在后宫争纷中落得败场而已,灰姑娘变公主到头来只是国王和拥有魔法药水的猎人的赌注诸如此类的脑洞。
而珩乐也因为梦幻的网名和剧情离奇的故事情节而饱受青春期少女的关注,成为了一个人气博主。即使她从退学来到岸上书店以后,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更博了。还是会有不少的粉丝给她留言。
张珩乐觉得自己又要把新的生活搞砸了。虽然说和认识两个月第一面就印象不错的单身男人上床也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
但还是心烦意乱,打开了笔记本久违地登陆了博客,点开了私信。
我病了,我可能需要一杯深蓝伏特加预调才能稍微好一点,她想。又由衷地感觉一种来自心底的失落。我像是放坏了的凤梨罐头,在食品柜里缓慢地发臭。
“花酱大大,我和我的最好的姐妹因为一些小事情有矛盾,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理我了。”
大多数收到的都是此类的留言,珩乐随意地用公式化模板回复:“亲爱的,当年我遇见了和你一样一模一样的事情。你猜我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 我吃了整整一个夏天的草莓冰淇淋。然后一切都变好啦,起码我的心情和我的体重都上涨了好几个指数。”
张珩乐不仅对此感到索然无味。收拾完房间身子洗了澡,在下午两点零三分准时到达岸上书店的。
陆宦总是独自坐在他的沙发上阅读,好像也从不管店里有没有客人。尽管岸上书店生意一向很冷落,尤其是炎炎夏日。
人们需要超低空调的商场,刺穿脾胃的奶茶和冰沙,影院,网吧,无非是不同的狂欢方式。并且并不分高低贵贱。人们需要狂欢。并不需要书籍。
珩乐认真思索了五分钟要如何开口,并且梳理自己和陆宦的关系。甚至于想到要离开岸上书店,尽管她知道陆宦收留她于此,也其实并不贪图她任何东西。可能只是那天岸上书店的人流量很大,和风玻璃风铃吹的很响,也可能只是门口橱窗里摆放的款款干花开得很好。
“来了?整理一下外国小说这一柜。”
陆宦这样无动于衷的样子,反而让张珩乐怀疑昨晚上那些欢愉的瞬间都是幻象。显得自己太小心翼翼起来了。于是轻轻应声走了过去。
陆宦正沉迷于莎士比亚全集,但自从张珩乐走进岸上书店以后,他发现自己便再无法投入到那十四行诗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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