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中国人讲道理是犯规的

这几天大家热聊王外长“答”记者问。答字之所以要加引号，是严格来说他没有回答记者提问，他只是抒发了自己的感受。

我尝试为外长辩解的是：其实他只是一个普通中国人，这种不直接回答问题，你讲一套我跟你来另外一套的做法，在中国人里面尤其普遍，甚至我们自己，也会经常犯这样的错误。归根究底，跟中国人讲道理是犯规的。

这不是一句气话。为什么这么说呢？西方人讲的道理，跟西方现代科学发展很有关系。数学、物理、化学都是讲究推理、论证，西方医学也是这样，一样一样如何发生作用都要很明确。但你想想，中国人有这些吗？没有。中国的所谓化学，那可能是炼丹炉里面；所谓物理，只是生活经验。在中国人意识里，占主导地位的“知识”是什么？礼，各种各样的规矩；玄，风水占卜算卦；迷信，各种鬼魂天神的故事；医学，也是经验累积而成。这些东西，有道理可讲不？全都没有！很多中国小孩小时候的一个经历，应该都是被打击其好奇心，你千万不要问为什么。为什么吃饭要让爷爷先夹菜？为什么房子要坐北朝南？为什么鬼要害人？不要问，问你就犯规了，传统中国人从来不善于解释为什么，因为中国人的文化不需要讲道理。其实所有东西是有道理的，当然，很多可能不知道，因此讲不出来。譬如为什么要坐北朝南，那从地理上很好解释，中国在北半球，冬天太阳从南朝北，而且地势普遍是北高南低，坐北朝南大部分情况是冬暖夏凉的选择。当然这是我后来自己学地理之后总结的，而不是爸爸妈妈教我的。中国的爸爸妈妈不需要讲道理，就一句“这是风水”或者“老祖宗教下来就这样”。

中国人的这种特性衍生出很多非理性行为，例如股市，明明这家公司很垃圾，但越垃圾估值可以越高。那些炒垃圾股的人是不是收益特别高？也不是哦！再譬如学位房。举例我家步行15分钟的地方，房价比我家贵3万一平米，学位房。多好的学校？听说区内前十名。哪怕你买一个50平米的单位，多给150万。150万，中考而已。也许有点大言不惭，我是从最差的初中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感觉并不难。你给我150万，我相信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要考上好高中值这个价吗？又或者，这个钱已经足以送孩子去国外念一所不错的学校了。我很有兴趣探讨为什么有人愿意给这么高的溢价去买学位房，从道理上讲，这明确超出了这个学位应有的价值，而且你有其它替代品。但是多少次跟买学位房的人探讨，答案都是一个：“不讲道理”。“隔壁家老王都是这样的啊。”“我可以卖出去，大把比我更傻的人。”“人家北京的学位房比这还贵呢？”至于我问的那个问题：“你付出这么高溢价去买这个学位是否合理？为什么不选择其它方式？”在中国人眼里，这根本不需要回答，我们习惯不直接回答问题。

其实王外长所言只是表现其中国逻辑，而作为中国之外长，表现中国逻辑本无不妥。如果你觉得不妥，那就是全中国人的不妥。我问我妈：“听说你讲粗话骂人了？这样不对吧。”她也会反过来问我：“你到底是姓什么的？”你讲道理她讲亲疏，跟王外长没有两样。你有没有做错跟我姓什么，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不问对错问立场，这种事情不才是中国的真谛吗？

不要去批评外长，那毫无意义，只是一种发泄。王外长只不过是表现了一个普通中国人的认知和风度，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80%的中国人都在这么做。多点去检讨自己，我们在多大程度上仍然是不讲理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