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回家的一路上,到处都是人挤人,随时落下一张大锤,大家都能压成五仁月饼。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有些可怜,然后觉得挤在一块的人们都可怜,然后怜悯整个城市…当我将要怜悯到叙利亚人民遭受的苦难时,发现事情不对。只有混的惨的人才怜悯众生啊,朱门里的人怎么能看见路上的冻死骨,我要是在私人飞机上往下看,这群熙攘之众只会让我觉得有趣,真有大锤拍下来,我也会被压成月饼皮上漂亮的花纹。不,我社会主义新青年不能有这种悲天悯人的邪恶气质,于是我开心的想,路上万一碰见什么熟人朋友呢,一转念,我的朋友们哪有混的这么惨的?想罢我开始怜悯自己,开始怜悯挤着的人…开始怜悯叙利亚人民。
我
哲学三大命题总是跟我字有关的,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每一个我都值得哲学家这样酒足饭饱之后,坐在柳树下叼着烟袋,捧着紫砂壶来细细研究。研究一个一个的我是没什么意思的,所以说并不人人都是哲学家,起码那个紫砂壶我就买不起。
就我自己来说,有着一百四十多斤的身躯,剖析起来是很简单的,其中一百二十斤是邪恶高傲自大,剩下的二十多斤叫做低级趣味。随着体重的增加,我希望我能增加一些低级趣味,但是很遗憾,显然是另一部分占了上风。我不怎么擅长观察别人,只能在嘴上吹嘘“我,什么人没见过”,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但凡我看到一点低级趣味的苗头,便多了一份亲切。
我要怎样主宰这个世界呢,这个问题在我小时候是思考过的,过程也并不复杂,作为齐天大圣转世的我一定会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人送来金箍棒与凤翅紫金冠金丝步云履,然后这世上所有的棒棒糖,遥控小汽车和精美的铅笔盒就都是我的了。我一度怀疑爸妈也不是宠爱我,只是奉了神的旨意抚养我到十岁。等我真的长到十岁的时候,也并没有真的盼望着我的金箍棒,因为那个年纪的我已经明白,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平凡的,毫无神力的,爱因斯坦的转世,而已。这一生的成就,也不过得两三个诺贝尔奖,而已,哎,认命了。所以既非神人,既无神力,就不要得神经病,妄图主宰世界,是不会被这个世界允许的。妄图以奇形怪状的操作来主宰新冠肺炎的特朗普同学,现在被新冠肺炎塞了一嘴炉灰渣子。
社会
我曾经无情的贬损鄙视嘲讽他们,他们,是所有人。上到小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嘲讽我的奶奶,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写不来,读不出。初中我就可以看不起我的父母了,高中开始看不起老师,到了大学,我开始鄙视我的村庄,乡镇,县城。原来,我当初以不屑的眼光望着的一切,他们叫做社会。我本来可以成为一个社会人的,如果我不曾对社会轻蔑,当我回过头来拥抱社会的时候,社会温柔地问我:您配吗?
人之外的动物,也有社会吗?我不这么认为。蜂群是有完整高效的分工方式,蚁群也能合力滚出火堆,狼群也能合力围捕一头大型动物。这些神奇的力量看来是有些人类早期文明的影子。但我只觉得这是物种的生物本能,是作为基因机器所完成的使命。我部分支持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对gene和meme的定义,人在meme的支配中才成了社会,其他动物只在gene所支配的机器中没有偏差的运转着。
人类独享了社会,对于如何享用这件事,也有一些琐碎而凌乱的经验,但是对于我,一个即将接班社会主义而接起来又很沉重的中年人来说,我很不情愿将这个任务交给00后,更不愿把独享社会的美好果实就给他们。这份果实的第一口是很难咬的,社会让我成熟,又要我充满想象,社会要我内敛,又要求我热情奔放。我不是不可以把自己拍成多个面,但是对着镜子端详许久,只觉得我鼻子眼睛嘴巴,每一个器官都还算端正,拍扁哪一个都怪可惜的。伸手拍拍装满啤酒炸鸡火锅的圆润腹肌,在这里拍一拍我倒是不在意,但是拍出来也只有一面而已。
毒打
打人是种艺术,但是我对于此一种暴力美学并没有什么热衷,或许是因为我羸弱无力,看别人打人的时候,总把自己带入到脸贴在泥地里的那一方。初中时候学校里颇有些门派,多数是以地域划分的,很不幸,我不得加入。我远远看着这风起云涌的江湖,也羡慕异常,他们仅仅靠打人和挨打就能获得这等荣华,而我则要日夜勤学语文,数学,自然,社会,思想品德来勉强维持。对于打人这项运动的热情与鉴赏力也就慢慢消磨殆尽了。
打人总会有至少两个参与者,分别扮演主动方和被动方。自己打自己的事情也是有的,多发生在精神病院和蚊子出没的地方,这种自己打自己的行为,与外界的能量交换是有限的,属于打人艺术的边角,既然是自己打自己,也称不起毒打二字。关于毒这个形容词,我并不确定这是加给哪一方的评语,这总归还是个贬义词,如果大家都觉得对方比较毒,这个词加上也没什么意义。如果是打人的比较毒,那我们就该劝他不打,如果是被打的比较毒,那我们该帮着一起打。鉴于这个词语最早曾用来形容周瑜对黄盖的毒打,我又觉得两边都不能参与。又或者,毒只表示程度比较严重,但到底是打碎了什么琉璃盏,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出这么大的力,就又回到了我不能解决的问题,谁应该被毒打,谁又获得了毒打别人的权利。
我是应该被打的,但是否应该被毒打,我没有把握,即使我有了被毒打的罪过,我依然不觉得,这世上有谁,能够拿到毒打我的权利,为了匡扶正义而对我施以拳脚。
我是愿意走进这社会的怀抱里的,好在人类的社会学有那么广阔,我总能挤进某一个渺小的注脚里,但我又不得不时时提防有人对我的毒打,他们手持正义之鞭,高喊着令人动容的宣言,“我今天不毒打你,以后也会有人毒打你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我虽敬仰他敢为人先的精神,崇拜他作为社会优秀毒打艺术家的魅力,却也心疼他作为执鞭者的操劳,愿他能歇一歇,给其他毒打艺术家也留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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