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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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起了风浪，119舰摇晃的厉害，有人开始呕吐起来。

江天两眼死死地盯着海图，努力不去想晕船的事。他清晰记得当初入学时赵主任问他为什么当国防生时他说的话，“当舰长，威风，帅！”他现在只是副航海长，威风肯定做不到，就尽量保持帅。可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比方说刚上舰时晕船憋得眼珠子外翻也不轻易吐，实在不行了也要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后来听舰长说检验一个人是否适合当海军不是看你晕船吐不吐，而是看你能不能吃得下饭。吃饭也是提升和保持战斗力的一种，甚至有的舰上把吃饭列入考核的科目之一，也是必须完成的任务。既然是任务，他江天肯定是不会含糊的，于是餐厅里经常看见他狼吞虎咽的身影。吃下去容易，想保持住真难，尤其是在这种浪大涌急海况下。

江天开始后悔午饭吃多了，怎么就没趁人不注意倒掉一些呢？虽然浪费有点可耻，可吃到胃里再吐出去殊途同归，结局是一样的。

这时，江天听到扬声器里舰长喊他的名字，叫他到驾驶舱去一趟。

路过洗手间，江天卸掉了胃里的负荷。来到驾驶舱的时候眼角还湿着，不过浑身上下倒是轻松了不少。

“吐了？”舰长问。

江天下意识地擦了下眼角，什么事都瞒不过舰长的眼睛。江天原以每个当舰长的人都长的高大威猛，不怒自威。可他们的舰长偏偏和这些都不搭边，身材瘦小，脑袋偏大有点不协调，一对小眼睛还经常露出狡黠的目光，加上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染成古铜一般的皮肤颜色，如果不知道他曾留学法国三军防务大学的背景，扛个锄头站在庄稼地里，没人怀疑这就是个地道的农民。江天一直称呼他小个子舰长，当然也只是在心里，从嘴上说出去有被扔进大海或直接打死的可能。

“别在航海舱呆着了，去医务室吧！那里有个兵反应强烈你去照顾一下。”小个子舰长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航线一边说。

“为什么叫我去？”这话问完江天就有点后悔了，别看小个子舰长其貌不扬，在这艘舰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愿意呆就呆，不愿意呆滚蛋。这是他常说的一句话，大概就叫我的地盘我做主吧！没人敢反对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家伙资格老，按说留学渡过金的干部进步都很快，偏偏他慢，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经常在海上惹事生非。海洋是一个国家外交敏感的区域，当海军的常说海上无小事，可这位小个子的舰长就从来没当过大事，例如他们在通过某公海的时候被人家的潜艇跟踪，他竟然下令发射了数枚火箭弹，炸起一道浪墙，估计对方下潜的速度比浪墙落下的速度还快。亚丁湾护航的时候有不明快艇试图靠近他护送的船队，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海盗，指挥一炮打过去，不想炸死你，目的是吓死你。对方果然开足马力逃得无影无踪。进步慢他也不在乎，嘴里还说真给我提职了还得离开军舰，这样多好，我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舰上老子是老大，在海上老子的舰就是老大。

这些都让江天对小个子舰长万分钦佩，虽然他身高不高，但在他心里的形象却很高大。

还有一件事让江天记忆深刻，他们出访北美某国，也许是出于维护中国海军形象的原因，他让副长领着一溜英姿挺拔帅气的官兵站坡，接爱华侨与国外同行的欢迎，自己指挥着军舰靠上码头后一头扎进舱里和几个闲杂兵打起了扑克。如果不是副长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舰长领着驻外武官找到了他，估计一直到离港他都不会出去晒晒异国的阳光。

江天还没等小个子舰长放下望远镜回过头来，就已经闪出了他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