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我们在房间里弄手机，老爷子进来，点了蚊香放好，凝视了一会儿儿子叫他早睡才出去了。
这个屋子其实设备算齐全的。上下三层楼，光卧室都有八九个，杂物间也有四五间。二楼有大平台，有太阳能，有城里一样的卫生间，洗衣机。
奈何老人家都舍不得用，现在太阳能坏了，洗衣机蒙得严严实实的。有自来水，我们在家都用井水，洗衣还去池塘。因为要配合他们的节省。点了两盏灯都要挨骂的。
晚上睡觉，隐约听见老爷子哼哼唧唧的。早上老太太说，老爷子夜间常常觉得胸痛胸闷难以入睡，天亮之后就入睡，上午大多数时间是在瞌睡。去了几次医院，也没有解决问题，老爷子便不愿意再去医院。
早上起来，发现老太太煮了一锅鸡蛋，说要给儿子吃，唉，叫她吃，她生气地说她不吃鸡蛋。
我问她早晨吃什么，她说还有剩饭。我去看冰箱，一股异味，菜盘子重重叠叠地放着，好多都没有放保鲜膜。为什么不倒给小猫或者鸡吃，她说留着她吃。
门前的菜园里包菜芹菜都快老了，黄豆黄瓜茄子玉米正郁郁葱葱的，哪里在乎这一点菜，非要留着，只好背着她倒了。
知道儿子晚上没洗澡，老爷子笑笑，老太太逢人就说家里太阳能坏了孩子没洗澡，然后又说想弄灶台想糊窗纱，可是大家就来来去去几天，她不想弄。大家说，弄了她舍不得用，坏了她不心疼，用了水电她心疼。
说着去掀姐姐的裙子，要看姐姐的摔伤。姐姐叫起来，早好了，真是的，一点事情记几个月。
开始流水账式絮叨，上个节，姑爷送了什么，自己的儿女们谁送了什么，谁平时回家带了菜买了肉，过年的时候，谁来过，带了什么，一轮一轮地复述。这记忆力，不像耄耋之年的人。
唯独在儿子的身上，她的记忆是在十几年前。又絮叨一遍。
老太太说话模式是这样的∶可怜你小姑奶奶，可怜某某人，姐姐说，老娘真是的，谁都可怜。我一想，会不会，我一转背也很可怜了……
说下午我们回去，老爷子脸上很是不舍，回房里摸出一个红包来，一定要给儿子，说是早就准备好的。
我看着儿子，儿子对我摇头。我说那回头我们下次来时我包个大的给他们就行了，先拿着吧，儿子把红包放进了我的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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