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炎日永昼,秋扇在手,好风漫来,掬一茶,读一书,看窗外景色如画,观人生从容有情。又譬如,涨水了,特意去江边走走。接天连地,浩浩汤汤,满目苍黄,滚滚东流。告别枯水季节的消瘦,六月的长江,丰腴得容易让人满足。它昭示着不可挽留的过去,也警戒了不可觊觎的未来,只有眼前的真实才能如此慷慨,无论磅礴到足以掩盖一切,还是萧条至回忆不起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何人何事。
回来的时候,看到一断崖,悬于江边,通体赤黄。崖上有树有人家,崖下是水,水上有桥,桥上车流如织。或许多年前,这里人迹罕至,只是万里长江上的一个旁枝末节,听得江风阵阵,江水拍岸,任时光荏苒,江山从不轻改。而眼前又分明是,城市的根系已经扎进断崖深处,江水的回合渐成繁忙的码头。此时此身,想为断崖多停留一刻也是不能,后车的喇叭不断催促我快快离开。仅此一秒,我就从前尘旧事又回滚滚红尘,必须离开却又恋恋不舍。这崖前,到底阅看过多少春花秋月?经历过多少聚散离合?迎送过多少潮涨潮落?延续千年,朝夕之间,江山不改都已改,那些过往又能怎样?浮生如寄,大抵就是这样吧!如果那断崖有记忆,今天的这惊鸿一瞥,又是几生几世的不断回眸?
所以,人生最好的就是今天:既有时间的无情,也有岁月的温柔;既有韶华的盛极,也有天涯的望断;既有偶然的心得,也有反复的醍醐;既有人生的难得,也有世事的无常。
今天,风告诉我,心静自然凉;水告诉我,过去心和未来心皆不可得;断崖告诉我,净土难寻,清心自在。过好了今天,才能过好这一生。在今天,好好珍惜,无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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