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走?”
“嗯”
“为什么”
“你知道”
“留下陪我”
秋刀深深的看着她,像是在看着前世情人,雨无声无息的落下,不一会就在乌黑飘散的长发上打下滚圆的珠迹,水滴从右手的刀上滑落,滴答声音很清晰。秋刀眼圈尽红,布满风霜的脸迟迟的在等一个答案。
我叫秋刀,如我的名字一样,我刀出鞘,快如秋风,白光一闪,生命即散,死在我刀下的人,他们从来都没有痛苦。我两年前孤身入江湖,自取秋刀一名,生如秋叶,叶落无痕,归去无痕。
我是一个杀手,我杀的人跟我无怨无仇,我对他们也无丝毫内疚,既生江湖就要危于江湖,随时准备接受不明不白的死亡,生死一瞬间,所以我的刀,半在鞘。
世人皆知我秋刀,武器是刀,不是玄铁亦无好刀之言,如果非要有个特殊的记号,那就是它跟了我10年。刀法只是用来杀人,它不需要华丽,亦无怜悯,再难杀的人都会死在我手上,因为我可以不眠不休的等待三天三夜,他们只要露出丝毫出现破绽,我刀便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被世人称之天经地义,所以我仇家不少,个个都想杀我,一报还一报,我死,他们的亲人就会安息,我不死,他们难以入土。我不求苟安,每天浪迹街头,包子铺,酒楼,妓院,想杀我的人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在眼前,我喝酒,他们出剑,我吃肉,他们出刀,千方百计寻找机会要置我于死地。刀枪剑雨里走了无数次,我不惧,他们能奈我何?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开始怕死,害怕有一天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的脸,她送我的短刀再也没有我的温度,冰冷的锋利。没遇上她之前,情皆凉薄深刻我心,我娘一个人守着荒芜人烟的戈壁一生,倚月难眠的无数个夜晚,我看了10年。我问娘,爹是谁,他现在在哪?娘只告诉我他是一个江湖人,身不由己。娘不说,我便不再问。
一句身不由己,就可以离开的理所当然,就可以让我娘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
从记事开始一直都是娘一个人教我写字教我刀法,刀法是娘在月下所创,她取名“斩月刀法”,娘所使的是鸳鸯双刀,虽是斩月,招式却没有一点想要斩破月光的意思,更像是一个女人在月下独舞,相思的妄动。我只对娘笑,挥刀从不留情,每次练完都会笑着大声问娘“我的刀法怎么样”娘都会说“很厉害,都快赶上娘了”我跟娘不一样,他可以对爹没一点怨恨,我却不行,我要练好刀法去找他。在娘面前我练的刀法很柔和,略带男人的一点阳刚,娘看着,心里安心。当娘睡着,我在月光下是另一种模样,刀法凌厉凶狠,刀刀求个结果。娘看到我练刀这么认真吃苦,很欣慰,可我从没对她说,我越拼命的练着离开她的时间就越近。
10年后,我走了,去中原,留一封信:儿去中原,很快便回,娘勿念!我带走了一件斗篷,一把刀和一颗追根究底的决心
赶了三个月的路程,走到一个边陲小镇,为我的刀打了一柄铁鞘,在刀鞘上刻下大漠戈壁的黄沙起伏,刀柄牢牢缠上一段娘亲手为我缝制衣服的布条。
此时正是秋季,于是便有了一字秋名。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熟悉中原的风土人情,跟戈壁的荒芜人烟不同,中原繁华似锦,人口稠密,我警惕也就多一点,风景虽美,人心难测。
第一年,我毫无头绪,找不到我想找的人,盘缠也用尽,不得已撕下赏金布告,入杀门。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大腹便便,四妻四妾。他死在自己的房间,死的时候在床上,还有两个赤裸的女人,温热的鲜血溅在她们的脸上,双眼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我收起刀,第一次杀人没有一点怜悯的波动,他该死,因为他爱的不是一个女人。
这次杀人,银子不多,却足够我继续寻找我要找的人,天涯海角,不改初衷。我曾从我娘那里得知,我爹的手臂上有一条刀痕,是当年为我娘挡的一刀,一刀护情,爹也不算没良心。可你走又是为何,真的是身不由己还是另有新欢?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于是我便边杀人边找人,直到半年前,我接到一笔生意,去杀一个女人。在我眼里只有人,没有性别之分,所以我擦刀沐浴,晚上动手。
子夜,无风,街道有一个卖粥的老汉正在收摊,看他神态动作不像江湖中人,手脚无力蹒跚的不便,身后一个扎着童髻的孩童抱着老汉的腰,玩弄着老汉腰间垂下的布袋,表情开心。
“爷爷,我饿”
“孙儿乖,等会儿就有吃的了”
我停下脚步,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回过头,爷孙俩都不见了,留下一个未收完的摊位,粥锅还在冒着烟。
有杀气!
我一个闪身,两根发钗贴着我脸颊飞了过去,洞穿了不远处的民居。我紧握手里的刀,如果有人出现,我会一刀杀了他,同样是杀手,我会给他们该得的尊重。
我拔出刀,慢慢的向前走,眼睛不变的看着前面,耳朵在仔细的听着周围可能传来的一丝声音,时刻判断着敌人的位置。一年的杀手生涯把我磨练的异常冷静,现在的我就是一把刀,锋利无情。
最终还是没有人出现,我虽收起刀,但心一直没有放松一点防备,我不信任任何一个江湖人,他们懂得何时身不由己,何时奋不顾身。
“爷爷,为甚么不杀他?”
“不能杀,也杀不掉!”老汉枯干的手里拿着一支金钗。
“你给了奶奶交代,怎么给雇主交代?”
“银子还回便是”
“可爷爷我饿!”
“孙儿乖,爷爷这就给你盛粥喝”
老汉收起手中的金钗,拉着孩童的手慢慢走向摊位,孩童明显的一脸不高兴,嘴嘟的鼓囊。老汉端过来一碗热粥,孩童凑鼻子上去闻了闻,便手舞足蹈的喝了起来。
“梳金,孙子还是很喜欢喝你做的粥!
老汉看着大口大口喝粥的孙子,一脸的慈祥和安慰。
我走出这条街,身体一直都是在紧绷着,时刻准备像上了弦的箭一样瞬间结束想要我命的人,为甚么杀我,想杀我的人是谁,我没兴趣知道。
在我到达那个女人住处前,一直都再没人暗算我。可笑,杀手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还活着,你们这些人太懦弱。
我跳上屋顶,安静的等待女人的出现。当我像头狼一样守候猎物的时候,猎物就已经死了,除非她今晚听到风声提前逃跑,否则她会死在今晚明亮的月光下。我不为杀人而杀人,我为寻找而杀人,冷酷无情只是世人对我的评价,而我沉默寡言的让他们不敢接近,他们选择接近我便是要替天行道,流尽我身上的血还世间一个邪不胜正。
何为邪,何为正?不过玩笑话罢了,岂能当真。
风起,最适合杀人,我跳下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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