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当母亲好不容易从失去奶奶和父亲的痛中走出来时,母亲却病了,她第一次住进了医院,却再也没能走出来。她带着世上最美、最开心、最恬静的笑去天堂寻找奶奶和父亲了。
一向坚强的母亲住院后,在与病痛斗争的过程中,从未因痛整天吵闹的不停,她总是咬着牙皱着眉扛着,她把微笑送给了为她治疗的医护人员,送给了同病室的病友。可随着病情的加重,母亲清醒的认识到疾病对她生命的威胁时,她默不着声,独自承担着病痛对她身心上的折磨,从对疾病的拒绝,到对疾病的愤怒与挣扎,再到无助后的沮丧与接受,我瘦弱的疲惫的母亲,再也没有精力微笑着面对一切,母亲的表情变得淡漠了。
母亲整天少言寡语的躺在病床上忍受着病痛,我和她说话时,她多是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母亲笑了。渐渐地,母亲只能以点头和眨眼睛来表示她对所听到的事情的认可,我想,病入膏肓的母亲或许不会再笑了。
在母亲临别前两天的那个中午,我拉着母亲的手,像往常一样贴近母亲的耳旁和母亲说着悄悄话:“妈妈,你辛苦了!你帮我带儿子,我永远都记得,没有你辛苦的付出也不会有剑剑的今天,剑剑记着婆婆的辛苦。他很努力,他现在已经毕业了,找到了很好的工作,是世界三大评估公司之一,工资待遇很好,我就不用再辛苦上班让你跟着操心了。剑剑的女朋友也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上班,他们处的很好,明年下半年可能就会结婚,以后的日子就都好了,妈妈放心!”母亲听着我的话,时不时点一下头。
在母亲的几个孙子中,她和剑剑的感情是深刻的。剑剑上初一的时候,我请母亲帮忙照看了剑剑一年,剑剑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获得了学校奖学金。剑剑出国后,母亲一直都在惦记着他的学业和工作,担心他一个人在海外人生地不熟找工作难。在母亲住院起初,剑剑给母亲打电话时,母亲就问到剑剑找工作的事情,让他不要背思想包袱,实在不行就回成都。我知道,剑剑的工作是母亲如今最大的牵挂。所以,我把剑剑已经签约工作的事告诉了母亲。
就在那天下午,当剑剑再次去看望母亲,拉着母亲的手,叫到:“婆婆,婆婆,我是剑剑”时,母亲灰暗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眼里充满着喜悦和慈祥,她干瘪的嘴唇咧成了弯月,面容乐如花开溢满了幸福。我万万没有想到,生命危在旦夕的母亲,在听到她孙儿的呼唤时会笑,笑的那么舒心,那么幸福。那是一种久违的释怀后爽心的笑,因为让她一直惦记着的,她的孙子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那是一种幸福和自豪交织的笑,因为在她心目中,她的孙子是最有出息、最让她骄傲的娃娃;那是一种恬静与安详的笑,仿佛所有的病痛早都被她听到的喜悦抛到了千里之外;那也是母亲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笑。
两天后,母亲在她儿女们和孙子们的陪伴下平静安详的走了,她没有留下痛苦、不安和烦躁,而是把最美、最开心、最恬静的笑容留在了世上,留给了我们。对于在临床工作了二十多年,不知抢救和送走过多少病人的我,从母亲的离世终于看到和领会到什么是含笑九泉。
今天是母亲85岁生日,谨以此文祭奠天堂上的母亲,愿母亲的笑容溢满天堂,洒满人间。妈妈,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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