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着不同的色彩,玛克白兰地的童年却是残缺、无色的。
‘我就不该生下你!’
他的母亲是一个风流女人,仗着些姿色,搭钩上了不少富豪,却在一次疏忽之下,怀上了他,本想着可以要些打胎钱,不想对方不仅没把她当做回事,连门都没让她见到。一怒之下,女人将他毒打了一顿之后便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他嘶吼着、捶打着地面,水落在手上,他抬头望去,却不知那到底是绝望的泪还是老天嘲讽的雨。在这之后,他的生活便掉入了地狱,虐打、挨饿已是日常,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孤儿院的诡异。
孤儿院院长——森谷三郎是一个恋、童的同,他有过两次婚姻,最后都因生理而破裂,无法发泄的他利用庞大的财富开了一家孤儿院,表面上是和睦而温馨的大家庭,其背后则是一家肮脏的欲望场所。
‘大兔子病了……’
继承了女人姿色的他一进到这里便被森谷三郎盯上了,‘三兔子去买药……’冰冷的月色下,欲望混杂在一起,将年幼的他撕裂成两半,玛克白兰地歪着头,凝视着窗外,任由生理泪水染湿被单,中年男人的喘息伴着童谣,在他的心脏上烙下抹不去的印记。
‘打死他!’
住在这里的孩子无一不是被遗弃便是父母双亡的,在没有人更够教会他们“正常”的感情的场合下,森谷三郎的“爱”便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蛛丝,每一次接受“爱”之后,第二天就可以睡在柔软的鹅绒被里、可以吃到美味的饭菜。森谷三郎的“爱”是平均分配的,每个孩子都能享受到, 所以孩子们并未起过争执,反而十分团结友好,但玛克白兰地的存在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我,我没有……’
因为嫉妒与害怕再次失去,孩子们对玛克白兰地做出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无法反抗的他只能默默接受,最后因为无人给他治疗身上的瘀伤,森谷三郎嫌弃了他,连一眼都不曾看向过他。
‘他们欺负你是不是啊?’
包括森谷三郎在内,孤儿院里一共有三名男员工,美谷莉子是唯一一个女员工。父母相爱、家庭圆满、学历也相当高、还曾是校花的她偏偏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森谷三郎,但是她无法改变森谷三郎的倾向,在试过多种失败的方法之后,她盯上了备受欺凌的玛克白兰地。
‘坏孩子就该死,你说是吧?’
‘放心吧,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玛克白兰地错觉,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了“恋爱”的甜美,‘我们真的很像啊,’美谷莉子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着他的容颜给自己化上了他的模样,‘看,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一样了?’
这是玛克白兰地一生里最开心的时刻。
‘院长……’
入夜,暧昧的气息从房间里传来,玛克白兰地仅隔着一门,淡蓝色的眼瞳深深印下两人交错的身影,“啪”的一声,理智被消磨殆尽,美谷莉子之前的话语就像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划开他的心。
{你骗我!}
{你骗我!!}
{你居然骗我!!!}
“滴答!”
是泪水弹在刀刃上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无色的童年染了一抹刺眼的红。
“五兔子死了……”
少女被他绑在皮质的躺椅上,四肢都被紧紧地束缚着,她愣愣的望着玛克白兰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手术用的器具,眼泪是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玛克白兰地,到此为止了。”
子弹快速的穿过他的手掌,只听血肉轻轻落地,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的,呆呆看了一会儿空洞的掌心,然后扯了扯嘴角:“做侦探的人都喜欢不守时么?这可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啊。”
“对于连续杀人犯,我觉得没有守时的必要。”
看到少女身上的伤,“少年”猛地缩紧了瞳孔,握着枪的手开始摇晃起来,“放下你的武器,然后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跪在地上!”玛克白兰地瞟了他一眼,又看了少女一眼,“呯嘡”一声,沉重的手术刀落到地上,接着慢慢站了起来,给少女解开了皮带。
“我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他蹲下身,捡起手术刀,拿出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刀上沾染的灰尘,“但她背叛了我,而且,最后死得很惨。”
“少年”皱了皱眉,不清楚玛克白兰地到底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玛克白兰地便拿起了放在躺椅上的银色手枪,枪口对准了向他奔来的少女。“兰!”“少年”猛地缩进了眸子,随后便毫不犹豫的向玛克白兰地开了一枪。
“砰!”
“砰砰!”
三声枪响在空荡的大楼悠悠回转,埋伏在外的刑警们心急如焚却只能等待命令,“目暮警官!犯人都开枪了,我们还不能进去抢救人质吗!?”这时,一名新人忽然站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对于人质的关心与对于犯人的愤怒,“我们在这里呆的越久,人质就越危险啊!!”
目暮十三一言不发,只是将手放在了新人的肩膀上,然后用力将他按了下去,“目……”新人还想说些什么,可在抬头看到目暮十三担忧、冒着汗水的表情后,又十分不甘心的将头低了下去。
“哈,哈哈……”
晚风拂去从枪口冒出的热气,玛克白兰地捂住受伤的右肩,鲜血顺着破开的伤洞缓缓流下,浸湿了棕色的衣袖,他强忍着疼痛,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少年”的一枪让他射偏了原本的轨道,另一枪则因愤怒而刻意略过了他的容颜并嵌在了墙里。
“新一……”
少女趴在地上,玛克白兰地的子弹射进了她的后背,不过,万幸的是,少女距离玛克白兰地较远,子弹虽然嵌进了肉里,背肌却及时阻隔了它的前进,不仅没有伤到神经,由于子弹的体积,鲜血也被堵在了里面。
“看到了吗?这是大名鼎鼎、被誉为‘日本救世主’的工藤新一开的枪,”就像是炫耀般,玛克白兰地松开了左手,然后将手中的血递给“少年”看,“哈哈哈,工藤新一,别再伪善了,现在这个冷酷无情、仿佛随时可以下手杀人的你才是本性!”
黑色的洞口对准了“少年”,霎时,“少年”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晕眩,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盘旋————那是来自万劫不复的深渊的邀请。
本性?
他的本性是什么呢?
是看见少女受伤就可以毫不犹豫对犯人开枪?还是因为对面是一个身为组织党羽的连续杀人犯所以想要尽快击毙他?亦或是因为因为犯人看穿了自己的内心所以急于灭口?
如果这才是工藤新一的真正模样,那么,十几年自己在他人、在少女面前的所有行为,都是带着面具吗?
善良、正直、无私,这些美好品德都只不过一张张面具,歹毒、邪恶、自私,这些自己不曾承认的情绪才是根源。
“少年”忽而**了神经、**了大脑,不停重复着这些意味相同的话语,他引以为豪的理智与思维慢慢化为泡影,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在坚定自己还是如邪教般的给自己洗脑。
“……真正美好的人,不可能会有这些阴暗面,所以,我果然……?”
“新一!”
他感受到了少女的温暖,也感受到了砂石的冰冷与坚硬,“新一,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因他人的怨恨扭曲了自己。”少女的声音忽然放大,晕眩感也渐渐缓了过来,“生而为人,不要因为有阴暗面而厌恶自己啊,”“兰……”他摸到了少女的背脊,同时也摸到了嵌在肉里的子弹与因剧烈运动而渗出的鲜血。
“所以啊,新一,不要害怕。”
即便是受了伤,少女依旧强撑起精神,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笑意,说完了这句话,少女便昏了过去。“……傻瓜。”“少年”闭上了眼,随后将手放在了少女的头上。
“怎么?工藤侦探不反抗了?”
玛克白兰地上前了几步,嘴角是狰狞的笑容,枪口也对上了他的面容。“你真可怜。”少年睁开了双眼,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对玛克白兰地的嘲讽与漠视。
“砰!砰!砰!”
三声枪响划破了夜色,当刑警们冲上去的时候,少年抱着伤痕累累且昏了过去的少女走出了大楼,“兰!!”“工藤老弟!!”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目暮十三急忙上前,询问着两人的情况。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
玛克白兰地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窗外,许多年前,他也曾像这般,听着童谣,身体被痛苦与快感折磨,但那时的他,无力抵抗,如今的他,却是无法抗争。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嗤笑一声,暗暗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没再哭过了,或许是自被那个女人抛弃时,或许是那个月圆之夜,又或是,看着美谷莉子在自己身下被染上刺眼的红色并且用无神的眼瞳看着自己时。
“去死吧,玛克白兰地。”
他轻扣扳机,子弹冲进了某一个方向,只听“嘀”的一声,火光伴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吞噬了他的身影,随即整栋大楼便在熊熊火焰中轰然倒塌,几名刑警急于捉拿犯人,却被这意想不到的爆炸波及,好在距离不算太近,只受了些轻伤。
目送救护车离开,少年转过身、黯淡着蓝色的眸子,看着火焰高高升起,仿佛是想将这黑夜撕裂般,他冷哼一声,接着便和目暮十三一起离开了。
“我不会变成你。”
但,那些面具不会被遗弃在黑暗里。
只要这世上,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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