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
西方文化的架构是“横向截层式”的,好比一幢楼,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几乎没有遗传性和关联性,因此历史上的西方艺术大家基本都是“从天而降”的空降兵,最终成了这幢大楼的新住客,有时还会赶走一些老住客,当然新住客也终将成为老住客的。西方的文化大楼就是这样子在时代变迁中完成自我的新陈代谢。
东方文化尤其是中国文化的架构是“纵向连线式”的,好比一条河,自上而下、源远流长。我们拿历史上任意的两个文化节点作分析,都可以找到其关联性和可溯源性。
而中国文化之所以今天博大精深,正因为它有一套独特而又神奇的传承机制,那就是“师徒制”。有很多词如“一脉相承”、“传承有序”等,而保障这套机制顺利运行的“法”就是“师道尊严”。
很多人对“师道尊严”是了解不够的,有些人就其形式表面的认知就直接揭竿而起,“反了”,尤其是现代社会年轻人容易借举西方社会那些“自由、民主、平等”的大旗,对传统的“师道尊严”无情地践踏,如此造业之事,每天都在发生,有时还能成为头条。
所谓“严师出高徒”,那么为什么“凡师必严”,并不是无情无义也不是故作高冷,而是为了“道尊”。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这三大功能里首先担当着传承道统的使命,其次才是传授某种技能,最后是解惑释疑。这其中最重要、最根本的当然是“道统传递”,师者代表着文化的道统,是文化生命的人格化体现,尊师也就是尊重传统。
说白了我们并不是尊崇和敬畏“师父”这个人,而是尊崇和敬畏他这个人身上所承载的文化血脉,师者,只是个载体。
我不否认,会经常出现一些能全面超越师父的徒弟,文化的发展正是在这样不断地继承和超越中前进着,这也正是体现出了“师徒制”的优越性。“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决定师徒尊卑的并非技能高低处世之道,而是继承道统、流传有序。
就此话题,我们私下里也经常会聊起,听到最多的是“都什么时代了,还师徒制,那时候穷人家吃不起饭才让孩子去认个师父,管饭就行,脏活苦活一大堆,为的是活命,就算对师父有天大怨气也不敢反,反了也出不了圈子,照样没饭吃。”;“现在是自由社会,徒弟不再是叫花子了,师父却成了‘资本家’,‘师徒’的小船那可不,想翻就翻、说翻就翻,谁也不欠谁”。
如今,确实有许多师徒之间的闭门恩怨被扩散到社会的大染缸里在发酵,什么“人是人非、便宜吃亏”,更可笑的是还扯出“员工考核、绩效管理”,殊不知,师门不是企业,企业养的是活口,是人的那口气;师门养的是民族文化,是整个民族的那口气。
“师道”非“人道”,人世间的是非观对师门伦理是无效的。“师为完师、人无完人”,过多掺杂人道的评判标准只会对道统权威形成解构和腐蚀作用,从而淡化和遮蔽了自上而下、由“师”往“生”的文化传递方向,有碍文化发展和传承。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徒”关系就是一种不讲理的关系,无条件的尊卑关系,儿子服从老子需要讲理吗?
人活不下去了可以投奔师门,赏口饭吃;民族危难时靠的是文化毅力。现在人的日子过好了,可不要把民族的气门给拔了!
就拿“师徒制”出现最多的“手艺活”传承来说吧,比如“制茶”,讲究“看茶制茶、看天制茶”,也就是“经验制茶”,这样的“绝活”要想得到真传,“师徒制”是最有效的方案,“口传心授、心手相印”,这可是门“走心”的功课,所以必须要“信”字当头,而如今这个“信”字怎么就那么难能可贵捏?学了半道单飞了,这算有点良知的;“结伴群飞”也不是没有;更有甚者“反目倒戈”,各种惨烈不堪入目……
现在的社会普遍看不起“师门”,尤其是一些被“金钱利益病毒”侵蚀过的资本主义新思潮,认为其封建腐朽落后,有好心者劝其“公司化”改制,也有好事者对其批判指责,风雨交加,可是变了大天了。“傻逼”师父们义无反顾地坚持着,“聪明”徒弟们前仆后继地背师弃道而去,带着“觉悟”的愤怒……
中华民族之所以经常性地能“置绝地而后生”,包括今日之繁荣昌盛国力威威,就是因为我们坐拥强大的文化“背景”,所以再苦再难,我们都没有丢文化。中国文化,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护城河”。
楼,容易一朝塌陷,但也可以一朝建立;
河,难以干涸,但一旦干涸又难以康复……
说严重点,丢弃“师徒制”就是“文化自宫”、“自断其流”。
社会前进、国家昌盛、文化发展、民族兴旺,都离不开这些领路的师者!“师徒制”,为文化传承护驾,为文化兴国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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