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嗯！”听到儿子的喊声，徐忠世赶紧擦了擦泪水，挤出满脸笑容，“三儿，你醒了？饿不饿？”
三儿虚弱地点点头。
“想吃点啥？妈妈给你买去。”
“百米糕。”
“好，妈妈这就去买。”徐忠世拿了枕头给儿子垫好背，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些，再三叮嘱三儿乖乖的，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同病房照顾老伴的刘婆婆说：“哎哟！孩子想吃东西了是好事儿，快去快去，我还在这儿呢！”
“嗯！那就麻烦刘婆婆了。”
刘婆婆朝她做了个放心快去的动作，便朝三儿走过来。
徐忠世谢过刘婆婆，便朝着门口走，手里死死地拽着口袋里用花格子手绢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几块钱，脚步越走越慢。差医院的费用还没交，儿子后来的医疗费更是一个无底洞。家里能变卖的东西早就变卖了，自己身上的那几块钱都是借的。这一个月来，只有儿子吃的饭才是买的，她自己吃的几乎都是替别人照顾病人，人家带给她的。母亲，就是那个让人一想到就能感受得到柔软的名字；母亲，就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拿自己所有去换来孩子幸福的那个人！徐忠世一辈子没吃过啥苦，但为了儿子，她能够捡人家的剩饭剩菜，为人家端屎接尿，只为能活下去让儿子活下去！
“咋了？”刘婆婆一把把徐忠世拉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哦！没……没啥，我……我这就去。”
刘婆婆拿出十块钱，便要塞到徐忠世手里。
“不！婆婆，我还有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不是为了其它的，别误会了。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事等你回去两口子商量好了再说。现在孩子要紧。”
“不，婆婆，他们都可以当你的干孙子干孙女的。但是……”
“好好好！哪样都好！但是这钱你拿着，去给孩子买点营养的。”
徐忠世手里捏着刘婆婆硬塞的十块钱，心一阵一阵的痛。
刘婆婆与老伴都是县城里自家国营厂里的工人，膝下无儿无女。早年上班的时候都还好，但两口子都退休后，总觉得屋里清静了点儿。特别是逢年过节，看着一家家儿孙满堂热热闹闹，老两口心里总有那么些说不出的滋味，于是老两口商量在哪儿保养个孩子，管他是儿是女都好。在和徐忠世相处的一段时间里，刘婆婆得知徐忠世除了这个宝贝儿子外，还有两个女儿。她见徐忠世因为这个儿子生病住院让一个家都非常困难，于是试着向徐忠世提起，希望能在徐忠世那里保养一个孩子，没想遭到徐忠世立马拒绝。刘婆婆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有些落尽下石的味道，很是过意不去。她虽然没有生育过，但儿女痛人心的感觉她还是能感同身受。
徐忠世走了好几条街，给儿子称了半斤百米糕，想着还该给儿子称半斤糖果的，于是走进了一个糖果铺子。
这时候正是中午，糖果铺子里只有一对母女顾客。女人一手提着装满各种果子的篮子，一手牵着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的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两口的苹果，似乎对铺子里的糖果都不太满意，一脸失望的神色。
徐忠世看着那小女孩，和自己的蓉儿差不多一样大，可是，作为大姐的蓉儿早已经在分担家里的家务事了。蓉儿啊蓉儿，这辈子你投错了娘胎。要是你投胎到富裕一点的人家，你也该是一个小公主啊！果然出身不同命运就不同！都怪妈妈没本事，让你小小年纪就……徐忠世神游了，眼前，蓉儿挽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正在喂猪煮饭，汗水浸湿了发丝，贴在脸上，小脸花得像个小花猫。
“怎么了？宝贝，都不喜欢吗？”女人蹲下身来，和蔼地问。
“嗯！我要家里刚刚吃完的那种。”
“好，妈妈写信叫你姑姑再给你寄。我们这儿县城小，没那种糖果买呢！”
这县城小吗？这可是徐忠世这辈子走过的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
女人牵着小女孩出去，徐忠世的目光一直尾随着，竟然忘了自己是来买糖果的。
“妈妈，那个阿姨怎么一直看着我们呢？”
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徐忠世回答：“因为妈妈的宝贝漂亮呗！”她有些警惕地蹲下身：“来，宝贝，妈妈抱。”
女孩顺手把还剩了一大半的苹果丟进垃圾箱，双手一张，“咯咯”地笑着扑进女人怀里。女人笑盈盈地在小女孩的脸上亲了两下，抱起小女孩走了。
苹果！
徐忠世眼睛一亮，看了看街上不多的行人，连忙小跑过去看了一眼垃圾箱里的半个苹果，再四周扫了一遍行人，飞速捞起垃圾箱里的那大半个苹果塞进了衣服口袋。她刚转过身，便看见糖果铺老板娘站在铺子门口呆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呵……呵呵，我是觉得……觉得挺可惜的。”徐忠世不好意思地说。
“啊？哦……是是是挺可惜的。”老板娘这才缓过神来。
这个时候，徐忠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她还要给儿子买糖果，只得硬着头皮进了糖果铺。经过糖果铺门口的时候，她虽然已经把头低得再也不能低了，还是感觉到了老板娘的目光那么不解地扫在她身上。
“我，买糖果。”她说。
“你……买糖果？哦！呵呵呵，好，好好。”老板娘终于缓过神来，“其实我这里的糖果挺齐全的，只是……呵呵呵，人嘛，十人九味，不过像刚才那孩子一样挑剔的人也只是少数。”
“唉，前世修得好，投胎投得好。”
“哎哟！你可别那么说。那家人是我们邻居，那孩子是那女的的大哥在车站捡的弃婴。只不过啊，那女孩可能真是前世修得好，那家人把她当宝一样，这下子她可算是跳到福窝里了。”
“捡的？”
“嗯，那女的没生育嘛。”老板娘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回医院的路上，徐忠世感该万千，浮想联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