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音乐

文/一树枝

看着窗外流动的车水马龙，伸手把耳机往耳朵里使劲儿塞了塞，让那个摇滚歌手的声音更深入地走进心底，流动的粗犷声线像极了记忆里卖吉他的黑哥的声音。想起那个夏天的傍晚，黑哥抱着吉他坐在音响上唱歌，声音野性而沙哑，但又让人觉得非常好听带感，周围一圈叛逆高中生仰视着，眼睛里全冒着崇拜的小星星。我也忍不住跑过去听，黑哥唱完一曲接着唱：“每天早上醒来对着镜子我有点怀疑，那么消瘦那么憔悴那还是你吗？……我爱你，你知道么？我恨你，你知道么？我不求名利不要名誉我只要你啊……”听黑哥说这首歌的作者好像是被关在监狱里，这歌是他们扒了什么录音带一点一点听来的，说的这歌充满了神秘感。黑哥唱着唱着，忽然狡黠一笑，浓眉大眼冲向我这边唱“你白T恤上的玫瑰花……”大家把头都转向我，我忽然意识到我正好穿着一件紧身白T恤，一支红玫瑰在白T上赫然醒目——黑哥这是在顺嘴瞎诌歌词啊，被这些炽热的目光一烤，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但心里却有一点儿小跳跃。这一晃17年过去了，当初总爱脸红的小女生现在完全是一副淡定沉稳的样子，黑哥不知道现在还弹不弹吉他，唱不唱歌？

我那时候对什么都觉得很模糊，青春叛逆期不好好读书总是逃课，初三暑假就被母亲大人安排在一个化妆品店里帮忙卖化妆品，意思是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早早地感受下什么叫人间百态、社会冷暖，懂得上学是多么的享受和安逸。化妆品店隔壁，左边是一个理发店，老板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漂亮小姐姐，一个人充当了店里的全部角色，但因为顾客少的可怜，所以即使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应付。右边就是黑旗音乐，店主就是黑哥，他退伍后开了这家名为“黑旗音乐”的乐器店，卖吉他、架子鼓、小提琴等乐器。黑哥个子高高大大的，如果他是棵树，那肯定是棵大白杨，典型的糙汉子，身上又有军人的挺拔之姿。皮肤黝黑，硬朗的五官。他的店里时常都是闹哄哄的，很多高中生在他店里打架子鼓，弹吉他唱歌，音响里放的最多的就是黑豹乐队，尤其是《无地自容》简直是回环往复洗脑的不行。傍晚闲了，黑哥总会把音响和吉他抱到店门口，坐在台阶上唱歌，引得路人频频回头，驻足围观。我和理发店的小姐姐也是围观成员之二。这种嗓音和他的外表非常融合，配合在一起让人忽然觉得异常完美。但是这个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还不是个普通姑娘。

我其实最早接触的是银姐姐，她就是黑哥的女朋友，因为是隔壁店，店长请她过来教我怎么跟顾客打招呼、售卖商品。银姐姐看起来就很潇洒，中长头发厚厚的扎成一个揪，个子不高，做事儿麻利极了，她不常常来店里，有时候来了也会坐在音响上，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优雅地吸着，眼神有时候看起来很迷蒙，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于我们店长的请求她倒是毫不推辞，常常假装成进店的顾客询问我货品的功效、对比其他产品我们的优势等等，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光是记住它们的价格我就很头大了，在看看我这上不了台面的脸红病和怯弱感，真是问多了就想哭。大概因为我这样，又加上年龄小，银姐姐可怜我毫无生存的能力，于是更加耐心地教我，让我最起码先照着说明书把所有货品的价格、功能等记的清清楚楚，再根据顾客的肤质进行推介试用，直至成功购买。她偶尔也让黑哥过来当顾客，她自己示范给我看怎么去接待不一样的顾客，跟着伶牙俐齿的她，这样演练了两三周，我就能把背好的话术流畅地说出来了。但是他们把我容易脸红当作一件好玩的事，总是见了我就说“我叫不紧张”，唉~

黑旗音乐店里常出出进进一些拽拽的穿着也很有特色的青少年，见的多了，就认识了大水头的扛把子水龙、被水龙追着整条街打的一中校草段伟，还有段伟的好朋友——一中扛把子宋肖，……这些在自己的地方牛气的不行的小伙子对黑哥却是一副尊敬的态度，对银姐姐更是卑躬屈膝。后来听段伟说银姐姐之前是黑社会的，而且非常厉害。连警察都会敬而远之。我很少见黑旗音乐里有工商局和卫生局的人员去检查，周围的商店里常常看见这些人员凶狠地骂骂咧咧最后还从店里揣包烟或者提瓶酒，大摇大摆地离开。这少不了银姐姐的震慑作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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