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我很久未曾拉开的窗帘,我突然发觉,我在这里迟迟不走,不肯放手,是心里有一个伤还没有完成哀悼。
人生在世,不同的岁数,不同的心境,总难免也有一些不同的执念。放下执着,谈何容易!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幻想要奔向新生命,然而破茧化蝶的过程岂能一蹴而就。我小时候养过蚕,随时都怕它会死掉,尤其在它还很小的时候,一天要看很多次。
后来它终于作茧自缚了,我就等待它的新生。这个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然而之前的过程是幸福的。因为想要看到它化蝶的样子,所以自己不愿也不许别人来破坏,不会像真正养蚕的农户在蚕茧结好后要及时把它剪一个口子把蚕蛹给取出来。
今天我感觉我就是处于这种状态的那个执拗的小孩,自己不愿也不允许别人破茧取蛹。可能心里总惦记着取出蚕蛹,它可能就会死掉,却不肯接受这都是生命的过程,成长和死亡本来如此,过往终究会成为过往,而将来也终将逝去。
写到这里,似乎突然对那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有所感悟。既然都不可得,何必执着,都是执念而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如说放下执念立马解脱。
我见过几个老人死时不同的样子,其中一个是很安详的,微微带笑的面容,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想他应该是比较满意的去了新世界,走前对于这个世界是没有哀怨的。
另外一个就不一样了,在他咽气前三天我又去看他,他已经说不了话了,眼睛还能很艰难的动一下,表示他知道我来了。他是胃癌晚期,农村人条件不好,也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那样在医院里吊命。一个月前从医院回到家里便是在等死。我这次去看他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捱到了生命的尾端,已经无法吞咽了,他姑娘不时的会用棉棒沾一点估计是葡萄糖水去点一点他干涸开裂的嘴唇。我不是医生,我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我只是觉得他已经死了,只是对这个世界还放不下。我心里很难受,我就想如果允许安乐死,如果是我,一个月前我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三天后他不舍的还是去了。装棺的时候我也帮忙了,那还是人的躯体吗,已经完全没了人样,纯粹就是皮包骨头的干尸。我想他耗尽了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生气,也没能烫平他的执念,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留恋的呢?
我向来对名利看得很淡。人到中年,快到不惑之年了,渐渐发觉我对人情也看得越来越淡。内人就曾说我不通人情世故,成不了大器。我说为什么一定要成大器。通人情世故是一回事,有人情味是另一回事。你看多少挚交识于微时别于经年,又有多少死党殷殷拳拳风吹云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利不欢,无利则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虽然这么说有点片面的放大了人性丑陋自私的一面。然则我所经历和理解的人世大抵也比之好不到哪里去,我不贬低别人,也不抨击社会,实际只是比较崇尚自然不喜约束而已。既然名利如浮云,我又何必为了名利去结交人脉。终究,我活的是我的人生,不是你们的他们的。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这种孤独让我跟谁都无法太亲近,我有很清晰的界限,它可以放大也可以缩小,有一定的弹性,但是非常的坚硬。我知道这也是执念。只有通过它审查的才能通过防线。至今为止,这个边界让我失去了一些机会,或是利益,但是也很好的保障了我的心智能在我多次受伤后还能觉醒自知和自主。
我要离开这里了。通过这次哀悼,也祭奠我逝去的上半生。下半生,我要为自己活,义无反顾,不畏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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