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总想要单枪匹马去干一些大事,然后潇洒地转身看淡荣光繁华,留下一首传颂的歌谣。长大后再想这些事还是会内心激昂不已,仿佛一个挥舞着双手冲破樊笼的小人就在眼前,但更多的是觉得无奈。好多热烈的梦想终究在路上慢慢被遗忘,毕竟放弃太诱人也太容易。
我以为幼稚可笑地坚持再难遇到了,直到我认识哈德罗 弗莱,这位生活失败的男人。
一封来自二十年杳无音讯的老友的信,刺痛了沉默二十年无声的心。或许像破晓第一缕锐光,抑或像冰天雪地的那一团火,信中真切朴素的话语,就这样引领了早已熄灭的信念。
只要我不停走下去,她就不会死。她在等我,她还在等我。
于是,哈德罗 弗莱,迟暮老人,孤身上路,从西南到东北,八十七天,六百二十七英里,用不曾停歇的脚步,进行了自我救赎,完成了一个人的朝圣。
无从去想哈德罗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双脚满是水泡和淤血,右腿走出了严重的炎症。他在漆黑的山野间迷失过茫然失措过,他在追忆过往时痛苦过想要放弃过,他在大雨中无助的跪到过,他对着浩然的长路叹息过,他埋怨过自己的懦弱,他悔恨过自己的人生。可无论怎样,那准备的石英和笔,还有小镇的图画,他始终握在双手,细心呵护着。
哈德罗是生活的失败者,年幼时母亲离家出走又被父亲抛弃。当儿子溺水时的犹豫刺痛了儿子的心从而产生隔阂。在儿子因抑郁症自杀后开始脆弱的自暴自弃,最后导致和妻子感情破裂而分居。他软弱无能,他不善于表达,他渺小无力,他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生活,他和我都曾以为他的心已经颓败不堪。
可最终他一个人,穿着帆船鞋和旧衬衫,没有装备,没有手机,没有具体的方向,历经磨难,饱受风霜,最终来到了奎妮所在的疗养院。无论怎样,他做到了。
然后是平静却又令人心碎的见面,一个老人在圣洁的阳光下无序慌乱地倾诉,一个残喘的老人在洁白的病床上滴落眼泪。一个如鲠在喉不知怎么去说,一个备受癌症摧残无法开口。最后他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平静的告别,无声无息。
“从我那天在柜台里发现你已经过了很久了。”哈德罗这样说着。
奎妮的思绪后来飘了好远,有小时候光影灿烂的午后,有和哈德罗坐在车里倒着歌词唱歌,还有二十年前不动声息的道别。她没有忘记微笑,她等的人来过了,她幸福的离开了。
哈德罗不仅仅亏欠奎妮一句感谢,更辜负了奎妮无私的感情。但哈德罗不是玩弄感情,他深陷生活的泥潭,他毫无办法,他曾经是失败的。可至少,一路上,他有着并不脆弱的信念和勇气。
生活总是无可奈何,谁又能无动于衷地承受大起大落,生命总是如玻璃脆弱,谁又能安然无恙地饱受折磨。
其实畅想过,朝圣的人延着弯曲的被夕阳染红的马路,一步一跪,头也不回。上面是浩瀚深远的天空,下面是广阔无垠的大地,身旁是巍峨群山,还有不停的风。朝圣者就这样一步又一步,一跪又一跪,挪向心中的圣地。
有好一段时间迷恋西藏,感觉朝圣者就是单枪匹马的英雄,那般高大,那般让人敬仰。
哈德罗也是一个朝圣者,他怀揣着人性的所有弱点,却最后披着满身的光辉。
当行程结束,哈德罗重修了和妻子的感情,弥补了对奎妮的内疚,放下了对儿子死亡的自责,也明悟了许多。
可我觉得,哈德罗最初从加油站的小女孩那里明白的信念的价值,才是最珍贵的。
希望每个人都可以秉持信念,在繁琐的生活中,单枪匹马,做他人的守护者,同时做自己的英雄。
不曾停歇的脚步『一个人的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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