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星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凤英正卧在床上看窗外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沙枣树。厨房的砂锅内,正咕噜噜地炖着鸡汤。只要房门一开,就会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竺星问了问母亲的病情,推开厨门头往里探了探又缩回来。再次来到凤英床前。
“妈,你生病咋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还劳烦有福叔通知。你病了这些天,人家跟着没少忙活吧!”竺星看似在责怪母亲,却又带着几分拷问。
凤英没往深里想,随口即答,“可不是吗?多亏了你有福叔跑前跑后帮着找大夫,厨房的鸡也是人家帮着杀好炖上的。”
凤英说这些,无非是想要儿子记住人家的好。你不在,你的老娘是人家帮着照顾的。可竺星将这话听在耳眼儿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你是有儿子媳妇的人,你生病不找自己的家人却去劳烦一个外人,你让街坊邻居怎么想?怎么看你儿子媳妇?”
“你怎能这样说话?你们管过我吗?咱家那几亩地是不多,但也需要有人干。你妈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壮劳力累死累活往家拿,你们有谁说过回家帮我一把?我病了,人家看不过帮着跑前跑后,你却在这儿说风凉话,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我看呀,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凤英蹙眉撅嘴半边身子靠在床头上,积攒已久的火气蹭地往外冒。她嗓音抬高两倍,那平日不敢说的话说了,平时不能说的话也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说过之后,压在心头的那股浊气树倒猢狲散,心里不禁一阵轻松。
“地是谁让种的?我和娟娟早就劝过你把它们送人,或者直接租赁出去,是你非要揪着不放。即使你不种这几亩田,还会饿着你不成?我们都有工作,可没那闲工夫回家种地,你自己在家忙活不了心里叫屈,外人还不知怎么看我们当子女的呢!我看您就是有福不享找罪受。”竺星扒在床沿上垂着脑壳,觍着脸絮叨着。儿子的一番话,凤英听着心凉半截。这还是我那个从小疼着爱着的孩子吗?这是一个小辈该说的话吗?她越想越气身子也颤抖起来。
“竺星啊!你说你妈不种地在家干嘛?你们家我能去得吗?是谁叫嚷着让我以后不要再进你们的家门?你那媳妇,是个能伺候妈终老的人吗?你自己想想吧!”
“妈,那事儿也不能怪娟娟。人家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被家人宠着惯着,话说得难免优秀难听……”
“行了,你也甭说了。你如果是回家看我就把嘴闭严了,要不还是早点回城 吧!”凤英不想再迁就儿子。他已经将近四十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能分得清是非。
“看吧,我一说您就这副模样。我和娟娟哪有说过不养您,您老是在这上面较真儿有意思吗。”竺星蹙着眉,脸色越发铁青,仿佛肚里的火随时就能爆发。
“妈,您这样闹,不会还有另一种想法吧!”竺星盯着凤英的眼睛突然发问。
“有啥想法……?”
“有啥想法您心里明白。”竺星迅速将身体从床沿上滑下,挑帘出了房门。只留下她一人杵在那里发呆。
同村五百米远的有福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客人穿着擦得铮亮的黑头皮鞋,一身休闲夹克装,剃着寸头很是耐看。
“竺星回来了?赶紧进屋坐!”有福扔下手里的木掀笑着迎接眼前的小伙。
“福叔,我是来谢谢你对我妈的照顾。我听她说了,她生病幸亏有你帮着忙里忙外。”
“呵呵,都是街坊邻居,这点小忙能有啥……”有福摸着脑袋嘿嘿笑着。话还没说完,就被竺星打断了。
“叔,咱帮事儿归帮事儿,我会记着您的恩情,如果您还有其他想法,我劝您还是免了吧!我妈不合适。”
“你个兔崽子。我帮你妈就是有想法?亏你能想的出来。还是大学生呢!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再说了,即便我真有想法,那也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你这当儿子的也没权管!”别看有福平时对谁都笑嘻嘻的,还是被妇女们公认的没脾气。谁料今天像吃了枪药,竟然跟小辈干上了。
“您都这般岁数了,还是要点脸吧!您学过为老不尊这个词吗?”竺星更不是善茬儿,直接跟有福撕破了脸。话自然也说得难听了。
有福跟竺星因为凤英翻了脸,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一时间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感情有福是瞧上凤英了?我说嘛,一天到晚老往人家里跑,果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有福的婆姨也走了好几年了吧!算一算他和凤英的岁数相当呢!啧啧,就是人家儿子不愿意,可惜了这对鸳鸯!”
“就是就是,我很早就发现有福朝凤英抛媚眼儿,俩人还去小树林偷偷约会呢,哈哈!”各种流言飞语不请自来般,在曹家庄的这块儿并不肥美的土地上生根长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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