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放白鸽根本算不上坊间奇闻,因为它根本就不奇,我也不打算费尽心机地把它编排奇了,我只是记叙过去生活中的一种现象。
放白鸽,是一个特定的叫法。
所谓白鸽,其实是年轻的外地女人。
放白鸽的一般是她的父亲或丈夫,也可能是人贩子。
所谓的“放”,其实就是把她们“卖”了,卖给内地的光棍,挣得一份“彩礼”;和光棍生活(交配)一段时间之后,找机会把家里的浮财一敛而光,跑路。
恕我如此粗俗,把白鸽与光棍之间的生活称之为交配。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可言,光棍拿出血汗钱,买断了交配权。白鸽的主人收了“彩礼”,交出了白鸽的被交配权,任由白鸽被人糟践侮辱。
放白鸽的时间有多长呢?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年,甚至有的都生了孩子,孩子全都上学了,白鸽才飞走。
当然,整个过程受侮辱和损害最大的是白鸽。
下面我给您讲一讲放白鸽的故事,我尽可能地讲得温情脉脉一些……
坊间奇闻之放白鸽那是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老百姓的干劲被激发了出来,他们莳弄土地精心得让人心疼,不厌其烦,不惜肥料和汗水。大地是最诚实无私的,所有的操劳与辛苦都会得到回报,运河两岸的土地就把一个又一个斑斓而又丰硕的秋天呈现给辛勤的人们。粮食比之前翻了一番,从开春前闹饥荒一家老少勒紧裤腰带,到了敞开肚皮吃也有余粮。原来庄户人被固定的土地上,像被楔在地头的木桩;如今,他们自由了,打打零工,贩卖点儿东西,就能见着几十上百的活钱:老百姓的日子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吃饱了饭,腰包里也有了钱,另一件大事就迫不及待了。这件大事就是村里的光棍们要找对象要婚配要组建家庭。
佩拴就是一个大龄青年。虽然要个儿有个儿要人有人,也踏实肯干,可就是成份高,没有姑娘肯嫁给他,三晃两晃就奔四十了。他把小院归置得干干净净的,水井,棒崮,菜畦,一切都井井有条;可院子里就是太冷清了。别人家里有女人的哼唱有孩子的尖叫,而他却只有自己――一个孤零零的人。
村里有光棍娶了亲,“买”的是外地的女子。
那年月,因为是偏远的山区,承德、赤城、口外的百姓们吃饭还成问题,于是就有人到内地来讨生活
那里的人到了华北平原,就像掉进了粮食堆里一样,最起码吃食是有保障的,而且每年每季都能挣下些钱。于是他们就把家乡的女人带了过来,与这里的人婚配。
那一年春天,麦子有一筷子高了,村前村后,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青葱碧绿的麦田。小院子里的水萝卜己经绿格莹莹的,薅下一棵,如同小男孩的狗鸡一样;嚼上一口,又脆又甜又多汁,带着一股来自春天的问候。佩拴蹲在自家的小院里,面对着生机涌动的春天,发呆。
村里又领来了一个承德的女人,有人叫村里的光棍们去相看相看,佩拴也被通知到了。
看就看,娶就娶,不就是花一笔钱吗?谁不渴望娶个媳妇,把日子过得温馨红火起来?
佩拴在众人的嘻笑声中,走进了低矮昏暗的屋子,看到了那个承德的女子。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女子虽然面黄肌瘦,可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隐藏在低垂的侧脸里和浓密的睫毛下。她溜眼看了佩拴一眼,那眸子如同晨星一样。佩拴不由得愣住了。
那女人坐在炕边,就像一件待售的商品,比如一袋土豆或一匹山羊。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胀得通红,仿佛就要哭出来一样。
整个相看的过程,就如同奴隶交易市场。一帮光棍子腥膻恶臭,呲着烟叶子薰黄的牙齿,眯着猥琐淫荡的眼睛,对那女子评头论足。
“啧!啧!啧!这奶子太小了,摸起来,不过瘾呢……”
“这腰身有点单薄,只怕禁不住我折腾……”
“你站起来,走两步,别是个瘸子吧……”
在一片污言秽语中,那女人真格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是一个健全而美丽的女子。她羞辱得吧嗒吧塔地掉眼泪。佩拴心里涌起了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
真正叫价时,没有几个人,满嘴污言秽语的光棍都没挣下几个钱,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像做梦一样,佩拴有些神情恍惚,别人一唱价,他就加钱。
“一千起价!”
“我加十块……”佩拴说。
“一千五!”连顺加了大价码,他家有兄弟三人三条光棍呢。
“我加十块……”佩拴说。
“一千八!”连顺是志在必得,反正是哥仨搭伙娶媳妇,均分下来,还能承受。
“我加十块……”
“两千四!”
“我加十块……”
“三千!”连顺恨不得把牙咬碎了,要知道,那年月,一个壮劳力一年才挣二三百块钱。
“我加十块……”佩栓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反正这个女人不能让你们哥仨轮翻糟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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