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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访湄州岛

三访湄州岛

作者: 知希山人 | 来源:发表于2024-08-14 09:33 被阅读0次

    (一)福州冷饮吧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四日。下午乘火车往福州方向。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到福州,约见了清源。清源是我在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虽然不同班,但对北岛的崇拜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在离校的最后一天,他放弃送同班同学的机会,改来送我。我们约好微笑着离开。世界这么小,什么时候不能再见面?一直到我上火车,他都没有掉眼泪。我坐在车窗边,看着车下的人们哭成一团,心里暗自庆幸。我没有像他们那样,放不下同窗情缘。

    那个时候,我刚接触气功,看过一些宗教方面的书,相信缘到则聚,缘尽则散。更何况,我并不留恋校园生活。我甚至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告别学生生活,去开创自己想要的生活。离开不是遗憾,是新生。

    我埋下头,想暂时摆脱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却突然被身边的同学轻摇肩膀,示意我看窗下。我扭头看下去,只见清源挥舞着双臂正泪流满面。那一刻,我的泪水也不争气地哗哗流下来。直到火车启动过了很长时间,我还不能从悲伤中自拔。

    参加工作的前半年时间,我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似乎在他情况好转一些的时候,他开始联系上我。那个时候我在温州。

    后来,我接触了某种理论。他一直劝告我,担心我走火入魔。后来的事情如他所料,我身陷囹囫。出来后,我又返回温州。他在得知我的消息后,乘了七个小时的汽车到温州来看我。我们在广电大厦的车站前见了面。没有休息,直接上了去雁荡山的车。

    我们一路游雁荡山、楠溪江、芙蓉古村,一路谈这几年的感受。我记得很清楚的一句话,是他说这几年过得比我滋润多了。我问他怎样叫滋润。他说就是想去哪个地方可以去哪个地方,看到一本自己喜欢的好书可以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他以多年的旅游经验带我逃票,却从没成功。可能我当时霉运未尽,这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事情还难以在我身上实现。

    他离开温州后不知又过了几年,邀我去福州参加他的婚礼。我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我本想提前一个星期南下,向他当面祝贺,但因为自身状态不好,终究未能成行,甚至连最起码的祝贺都没有送给他。但在这些方面,他一直没与我计较。

    在那次温州见面后,我们虽然只隔着几个小时的车路,却一直没有再谋面。期间我途径福州不下十次,但都没有去打扰他。这次临行前跟他发了个短信。他回信说:“再说不想见我,你是个猪!”话已至此,我在买了去笏石的车票后,站在出站地道口等他。他随后骑了个电动车过来,带我找了家冷饮吧坐下来。

    虽然只是几十分钟的聊天,但不可避免的又谈到了我的生活方式。他的态度一如既往,觉得我该融入主流,去尽享人世间的家庭与工作,汇入到柴米油盐的日子里。这些年来听过无数次这些话,听得已经麻木甚至厌烦了。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这些年来我很少去跟别人探讨这些问题。

    其实骨子里,我们有着同样的倔强与固执。我知道我不可能去说服他,但他也绝不可能颠覆我。我不会人云亦云地生活,也没有刻意要去特立独行,只是如席慕容在诗句里说:“千山万水,随意行去,不管星辰指引的是什么方向。”我深信,人生不是一场奋斗,而是一场体验。人生无法计算,没有绝对的目标,也没有标准答案。

    过了几天重返福州的时候,我没有再提前告知他。看到他的精神状态很好,脸上没有增添太多的皱纹,这已经足够了。至于思想上的交流,我们可以求同存异。

    上了火车,我跟他发短信道别。他说:“多保重,我最好的朋友。”这样的称谓让我很惶恐。我相信有很多人可以给他更多的快乐,我并不是给他快乐最多的人,我怎么能算他最好的朋友呢?我很知趣地回他的短信:“不是最好的朋友,是最另类的朋友。”他说:“最好就是最好,比你另类的多的是,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啊,或许正是因为我太普通,所以没有资格去走佛陀或者耶稣的那种追求灵性的生活。那条路艰苦卓绝,哪里是我这种人可以奢望的。其实我也没有刻意去走,只是很碰巧地在某些时候踩了他们的脚印。

    (二)湄州岛

    告别清源后,经笏石去了湄州岛。这是我第三欠来湄州岛了。

    第一次是四年前的二月底,所隶属的某局组织三八妇女节的旅游。我所在的部门拿到几个名额,我和另外一位男同事跟着来凑趣。跟着三四十个美女们走走停停,看庙看像,听导游讲妈祖的生平……现在回想起来,一切记忆稀薄,恍如湄州岛当时的云彩。只是在升天楼里,看着黑面妈祖的立式升天姿态,记得一位女同事用手摸了摸妈祖的脸,引来身边同行一片哄笑……

    第二次上湄州岛是去年六月。一位老师跟我说,做福建的生意还是该去拜见一下妈祖。第一次稀里糊涂地走马观花。第二次我决定去上上香。

    和今年一样,也是坐着这趟古老的列车,一路忍受着车厢里的异味。旅途的疲倦,加上天气的闷热与阴沉,让我踏上湄州岛的那一刻几近晕倒。看着天上的乌云,像是有场瓢泼大雨随时都要发生。我不知道在雨降临之前,我能不能完成烧香的仪式。

    所有的庙一一敬过香,当然也包括在那座最古老的正殿前。我燃香三支,心里默念,这么久才来拜见妈祖,请妈祖宽恕我的怠慢与不恭……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云开日出。我仰起头,看着硕大的云朵快速地从头顶飞过,突然有种想嚎啕大哭的感觉。那一刻的我深信是妈祖听到了我的呼喊,她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当我对清源讲起这段经历,他笑笑说:“纯属巧合,千万别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高人。”我在心里苦笑一下。我不是高人,但这些传说中的高人在我生命中是真实的存在。

    差不多又是一年了,我再次踏上湄州岛是为了还愿。一路上我屏息绝虑,尽量让自己轻松些。路上因为安睡,所以下车不像上次那样疲惫,以至于清源看到我时,还夸我精神不错。

    这次我只在上次出现异象的老殿前烧香,头上没有乌云,自然也没有上次云开日出的壮观。从妈祖庙出来,我乘车去了黄金沙滩,而后沿着沙滩往回走。

    沙滩上搁浅着一些渔船,附近的树林里有很多的渔妇,戴着帽子,顶着头巾,在整理些海菜。久闻惠安女的艰辛,这里的农妇也一样的纯朴与辛劳。她们大多晒得皮肤黝黑,不大会说普通话。若你去问路,她会对你憨厚地笑笑,然后用很憋脚的话表示她听不懂。

    踩着软软的细沙,看远处的海鸟飞来飞去,海浪里的一些冒进份子不知好歹地想涌上沙滩,却被主流力量轻而易举的拉回去。我想起钟丽缇主演的电影《色戒》里的一句话:“一滴水怎样才能不干涸?”影片在结尾给了答案——“把它放在大海里”。

    这些年的我虽然大多深居简出,但并没有从心底去拒绝和人们打交道,只是会凭感觉。我相信生意场上是没有真正的朋友的,而朋友之间能够产生某些共振就算是很幸运了。我承认,我在很多时候会感觉很孤单很寂寞,甚至很无助,但我也没法去改变自己,让自己去循规蹈矩地生活。我不敢说自己不是凡胎,但我的确是个异类,就像在某个梦中,看见自己是只异鸟,拖着长长的尾羽,目露凶光……

    走了大约一个海湾,我搭乘巴士回到码头附近。找了家小旅馆,跟老板娘讨价还价,住进了一间靠海边的房间。拉开窗帘,夕阳西下,海面被蒙在桔黄色的光晕里,小船安静地躺在海床里,棕榈树伸展着枝叶,永不落幕地炫耀着生命,哪怕惊闻汶川大地震的噩耗。地震前一个星期,我浑身无力,体内上火。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感知到地壳深处的躁动不安。

    听清源的话,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去沙滩上走一走。希望这个夜晚可以见到妈祖娘娘。

    五月十六日。一夜安睡无梦。这与前段时间有些不同。曾经请教过一位前辈,他说梦与现实一样虚幻不真。梦境不过是生生世世一些残余信息的反映。我总结为心不净,神不安则梦多。临行前,我有意调整自己的思想,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金刚经》里所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但我心里稍稍有些遗憾,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有震撼人心的时刻。或许,妈祖娘娘带着所有的鬼神去了汶川拯救难民。解决这个世界的各种灾难,是神的事业,也是我梦想的事业。

    (三)南少林寺

    乘早上九点的船离开湄州岛。到达莆田,经西天尾到南少林寺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多。

    南少林寺的前身林泉院在九莲山麓,路不太好走,也就打消了前去拜访的念头。当年十三棍僧里的几位带着僧众五百,到福建来平定海盗,又在这里弘法利生,广度有情,与登封的少林寺遥遥相望,是以改称南少林。这里的方丈与广化寺的方丈同是X诚大和尚。寺庙很新,从外到里,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三进,两边有客堂、观音殿,伽蓝殿。文化长廊里有关于南少林、X诚大和尚、释迦佛的生平以及佛指舍利的介绍。

    正值午休时间,未见到一个僧人,也无法挂单。我只能带着困意,乘摩托车下山到西天尾,而后去广化寺。

    (四)广化寺

    广化寺里正在做水陆法会。从建筑的成色来看,这是一座很有历史感的寺庙。刚接触佛教的时候,看到很多的经书都是从这里流通出去的,而且这里是福建佛学院的所在地。常住与来往挂单的僧人都不少。

    穿过几棵古榕护卫的山门与广场,经弥勒殿到大雄宝殿。僧人们正在唱经念偈,殿堂不得而入。我只能在外面合什作礼。后来一位好心的僧人带我去了尊客堂。知客师说这里一般不接待朝拜和参学的居士。我好言相求,说远道而来不容易,请求行个方便。他于是笑笑,跟我开了单子。

    拿着单子去云水楼,安排房间的小师父问我要住哪边。我不解地说,任凭他安排。他指着单子说:“是你要住吗?”我说是的。然后看单子上,知客师写的居然是“女一人”。

    客房条件不错,虽是四人间,但不显拥挤。早来的三位都是来做义工的。晚上和他们同去参加寺庙安排的讲座。在看碟前,一位法师做了开示。听他以颤抖的声音讲静心,我很想笑。客房共住的居士里有一位悟性颇高。虽是去年十月才接触佛法,但常会冥思苦想一些法理。他在黑夜里谈空性——“我的空性就像这棵树,似有似无……”

    五月十七日。用过早斋,换回身份证,往功德箱里丢了宿费,带着前夜供养过蚊子的功德心离开寺院。遗憾的是在临行前没有再见到那位苦思空性的居士。

    2008.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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