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已经八十岁了,村里像我这个年纪的人,你也能猜到,不多。一年四季,生老病死,我这个老太婆,没想到竟然能安然活到这个时候,这辈子我也知足了。儿孙满堂,天伦之乐无穷,也是时候把这些年的一些见闻唠叨唠叨了,不然我这一闭眼可能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人,有点不甘心。
七十九年前,六月的雨下的异常猛烈,沟沟壑壑的水到处蔓延,路不是路,土坯的房子也不在是房子,鹅和鸭子在水里“哦哦哦”“嘎嘎嘎”的乱叫,向来犁耙地的老黄牛也忍不住在水里狂奔。我是这个时候坐着一个红色的盆来到这个村的,这是我的母亲告诉我的。她跟父亲还有几个哥哥在水里捞苞米,远远的看着一个红红的东西飘过来,伴随着一阵阵的啼哭。哥哥和父亲截住正在顺水漂流的我,抱了起来。
“是个丫头”,父亲低低的说,沉思一下父亲说,“要不然在让她漂下去吧,咱们没吃的,养不活”。母亲接过来,看着我眨巴的小眼,心疼的说:“每人少吃一口就行了,这娃漂下去万一淹死了咋办?”几个哥哥都抢着抱我,正常的光景下,父母亲也打算要个女娃娃。就这样我有了父母长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扯远了。
父母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雨虹,我是他们暴雨之后心中的彩虹。但是大家都喜欢叫我的小名,小红。农民一辈子辛苦劳作,还得靠天吃饭,旱涝不保,虽然大家总是贫穷,但也挡不住对这片生养我们土地的热爱。我的记忆中总是夏天,太阳蒸腾下,整片土地都在冒着热烈的烟,我跟着哥哥在热腾腾的土地上拾麦穗,为了换取一个甜甜的冰棍。大大小小的痱子在我身上炸裂的时候,正是哥哥们挨打的时候,所以哥哥们总是生我的气。现在想来那是我童年的快乐时光。
六岁那年我知道了人的脆弱。夏季炎热,环河总会种许多树,用来护河也用来纳凉。一场雨过,铁锹家河边的树被风吹进了河里,邻居捡走了,被铁锹他妈看到了,嚷嚷吵吵树没要回来,他妈回家就喝了一包老鼠药。我跟着人群去看的时候,铁锹和他爸正拉着他妈往邻居家走。他妈双手双脚蜷缩着,嘴里吐着白沫,在木板车里随着车子一抖一抖像是要站起来一样。看到这里我跑回了家,问我娘:“娘,树没了不是还可以再接着种吗?那铁锹他娘没了还能在回来的吧”娘摸了摸我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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