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规律使然,我写的游记几乎没什么人看,其实写起来真的很辛苦,因为从头到尾都要贯彻尊重历史、尊重古迹的原则,翻书核对、百度踅步,累死自己的脑子了,一篇幅度不大的文章打磨的光滑细润;时隔几日,自己都读不下去,总觉得嗓子里有腌渍,齁的我无处寻茶喝,枯燥无味的另一种说法或许就是假模三道的复刻古味;仿佛在这座庙、那墩塔里活了好大的岁数,闭着眼睛说自己这方天地里木头、石头、砖头的出处,像是真正有影。
随便逛一下就得随便一点,我要当愉快的客人。取道南京的时候,我和某人在金牛湖下了公交车,不妨直说那是16路,不妨直说要投6个硬币每人。转乘轻轨直接到鸡鸣寺站下,进庙拜佛,我背着包,有点沉重,其实年后心情就不太稳定,有大开大合的时候,冲人发脾气或者冲自己厌恶是每天或隔天的功课,有时因别人的邋遢污糟会生点闷气----说不通道理,我得某一份庄严与宁静。
当我在大殿外听师傅领着几十位居士诵经,被感动到无处安伫,已经把俗事小迹忘记到三三两两,剩下这些也叫烧熟的三株香火交给佛法僧安放,我心便了尘出境,只求风景去了。这次我不想亵渎佛祖,只说简单的爬台阶,鸡鸣寺的终点就在药师佛住着的大塔下面,要顺时针绕三圈才会圆满,我怕弄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原来我没有手表,然后很认真的用食指模仿了指针,一顿一顿,才敢迈出早就准备好的步子,转圈圈化解自己的戾气与泥气,算是在一片药香里洗涤了心灵,捣杵的修行是发愿济世的起始。
我很怕经过观音菩萨的应身,那么多,分两排,我会晕,也不敢精细着去比较,某人是准备拉着我拜三十二次的,可惜每排前方只各供一个蒲团,一边正对迦楼罗身,一边正对帝释身,算是菩萨心疼了我们,和我们皮包肉做的膝盖骨。南无观世音菩萨,善哉善哉。
在鸡鸣寺的古山门前看到好多学生在对着黄色的墙壁写生,有的喝着甜甜的饮料,有的卡一顶鸭舌在脑袋上,鸭子嘴冲后,棒球的衣服,夸张的耳机,染头发的,岔开腿的,笑吟吟的,乐呵呵的,也似一场热闹的水陆法会,几十个饿鬼等待布施,一只只馒头可曾被加持?不可知,要读《陀罗尼施食》。
望见樱花、望见台城,比我想象中真格壮阔的不少,急不可耐往城墙上奔,南京城墙四个大字看起来是一点都不艺术,谁还不知这是城墙,这是南京的城墙。经过一间可以省略的博物处,都是些照片简介,主要说洪武年间南京城的布局,枯燥简便,潦草看了几眼,就消缺了兴致,设定在外的小窗户倒是吸引到我,如果可以住进去,床榻紧贴住窗前,手指把花瓣捻碎了撒出去,着眼其飘飞的轨迹,是多么省事且使坏的消遣,也许我就爱居高临下。
正式登上台城的主体,宽到可以作街道用,听说民国时候有美国别克上来轧路的提议,但不知有什么实际情况值得发酵,哪里不好跑,非要来我们的城墙上撒野,硌出来的碎砖头倒是文人、收藏家、研究者的最最消遣,我还特地留意了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可以趁虚的地方。雉堞两边都有,女墙少有,似乎城墙的两边都不是太平的所在,曾经,这边玄武湖里操练着的水军晃晃悠悠,难有作为;那边鸡鸣寺的香火,越发与台城上的烽火,连相了。我卡在凹凸里往外伸脖子,对面居民楼里的灶台火也很真切,很喜欢这附近的小区,有城墙护持,想必安全吉利到不行,就是不知道多少钱一米,估计四万不只。
城墙内蹲着几只大大小小的铜炮管,炮口都冲北,估计南边的居民都不想当‘炮铳的’,心里膈应;对着玄武湖,量它也不会掀出什么大风浪。城下的中华民国考试院建筑群很端正,却做过伪政府的总统府,汪兆铭或许被台城挡住了视野,自甘堕落了。我还是没有找到胭脂井,可惜了。
3月22日,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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