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刷到一座早已废弃的百年天主堂。
十分惊讶:在我的家乡太原,竟然有这样的一处所在?于是一门心思想去探访。
可是豹子爸不在身边,我对找到任何地方都没信心。
特别是,有网友介绍说这座教堂在地面上是看不到的,也不是导航可以设定的终点;需要到达长沟新村之后细细寻觅,才有缘得见那一片废墟。
“废墟”……这个词对我构成莫名的吸引,同时带来种种疑虑:一片废墟,天然意味着隐藏、神秘,甚至是埋葬和拒绝打扰——这样的地方,我真的可以一个人去吗?
早晨跑步的时候,我把目的地很怂地设置为家近旁的一座古寺。
没想到寺门深锁,不得路径而入。
失望之余,这“闭门羹”竟然给了我某种勇气——我拿出地图来翻,想着:谁说不能自己试着找一找呢?实在找不到的话,大不了折返回来!
接单的滴滴司机是一位讷言的大哥,高而且壮,一路无话开了十公里,将我送至长沟新村。
“是这儿吗?”在村口儿,大哥问。
“呃,我也不知道……”我把脖子抻得很长,长颈鹿似的,四下张望。
“你找啥?”
“我想找一座废弃的老教堂,在地面上看不见的那种……要不你带我进村里兜一圈儿?”
司机大哥二话不说进了村儿,想找人打问,不料四野无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既然在平地上根本看不见,兜一圈显然也找不到线索。
回到村口,大哥跳下车去在路边等着拦村民请教。
可算来了个骑电单车的大叔,一问,手朝村子外边儿指:“那条路,那边下去,拐,再拐……嗨,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去!”
大叔把我们带到村外一块巨大的荒地旁边,这回不用他指,我也看见了——
好大好深的一个坑!
坑边杂草丛生,废弃物遍地,一派杂乱景象;而坑里,奇迹般地矗立着半边塌毁半边完好的一座天主堂!
我们站在平地俯瞰,高耸的塔尖刚及地面,其余的庞大雄壮全都深居坑里,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像这里竟藏着一座高达28米的宏伟建筑!
地处荒凉,我问司机大哥可否稍等片刻,待我拍几张照片再回程。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边惊叹一边飞快地按下快门,为老教堂刻录晨光中的身影,生怕耽误司机大哥的生意;他却说:“好不容易才找到,别急,慢慢来。”
又说:“从这个角度拍的都是背面,你肯定想看正面吧?”
我点点头,又看看路,迟疑了——
要想看到正面,就得绕到大坑的对面去,寻路下到坑底才行;可是时间……
司机大哥立刻说:“我没事的,不急,别留遗憾。”
他陪我一起绕过去,陪我下到坑底:顶着蚊虫的叮咬,在带刺的野草中趟出路来,在我差点儿滑下去时一把扯住我胳膊。
于是我终于站在这座102岁的老教堂面前,仰望,初升的日光为塔尖神圣加冕。
我伸手去触摸百年前的石墙,石墙沁凉,沉默。
齐膝高的是开放在今日的野花,小小的,灼灼地开放在旷野里,即将开启又一个属于自己的新日子。
我拍的照片不比网上的照片精美,此刻天光也并不特别适宜拍照。
但是这一刻,我站在这里,与一位百岁老者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与他的荣耀与痛楚同呼吸,这感受无可替代。
仿佛时光凝结于此,故人的音容笑貌、昔时的烽烟光影,全都禁锢于此。
刻印、停留、环绕、收藏,而又不动声色,云淡风轻。
它看上去如此破败荒朽,又是如此巍峨庄严。就算是俯瞰的时候,你也没法不对它肃然起敬。
——仿佛是,生而为人,如此渺小脆弱、朝闻夕死,因而近乎本能地,想要向“存在”致以纯粹的礼敬。
我们默默地重新攀上地面,开车回程。
司机大哥依旧寡言少语,我却感觉到格外的亲近和踏实。
真感激,有幸遇到这些耐心又善良的人,陪我去探险,帮我实现心愿。
同时也深知:这个心愿的实现,归根结底起源于自己踏出的第一步。
自己的心愿,要自己创造机会去实现——当你下定了决心,那些帮助你的力量才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若只一味躺在床上哀叹、向往,就算望眼欲穿,也不可能实现心愿。
因为这是你自己的心愿——没人知道你有多迫切想要实现它,没人揣摩得出你内心的渴望究竟有多强烈,更没人有义务去帮助你、代替你实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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