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札记》（二十二）妈妈(二)

                          《回乡小札记》

                  （二十二）妈妈(二)

                            作者：徐志海

        记得十三年前我去见过妈妈一次，妈妈的状态非常的好，尽管那天我喝了点酒感觉朦胧。

        当时我和我的丹弟、我的同学理静、我三姑一起看望妈妈的，还有一个做我们向导的人。我们不知道妈妈她身在哪里，而这个向导她听说了我的身世以后，想到她娘家有一个人相似我们描述的妈妈模样，就积极做我们的向导了。

        我们来到村里，看到了我的妈妈。她身着简单还算合身，看着安静平和、憨态可掬。头上的头发，却糟糕凌乱。

        当年在场的三姑泣不成声，我还是没有哭，就连向导都哭了，我还是呆若木鸡的站着说不成囫囵的圆润话。场面一度尴尬。不是我没有感情，是因为多年的艰辛打工生活，炼就我自己坚韧不拔、慷锵而又内向的心理素质体现而已。

        我当时心里只有酸酸的触碰，犹如碰壁溅起的水花。场面虽然很尴尬，我却楞在那里，无所事事。

        看着很懂微笑的妈妈，她状态很好，而这次妈妈没有微笑，状态不好，似乎不会微笑了。只有憨态懵憧的样子，我有些害怕，同时我有一些孤独感。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说，我该怎么办？我如何来办？

        现实生活中我不断拼命的干活，拼命的去挣钱，把自己的大脑麻醉掉。麻醉掉我楞处的麻木。我不是想遗忘，而是想：只有拼命的去挣钱得到生活上富裕、财务自由才能更接近把母亲接回家的想法。

        还有一种想法，就是曾经我幻想用文学充实我自己，用文字去挣钱，挣很多的钱，像一些大作家一样，有了钱以后可以处理一切事情，包括把妈妈接回家。

        但是，文学赋能自己需要厚薄激发。有些时候总感觉用文字去挣钱，有些虚假不太现实。媳妇也这样说，有些人也这样说。现实挣钱的东西是，搞工程、搞企业，实干、务实。怎么跟文学无关呢？我就在想，对于文学痴迷，难道不是务实吗？

        写了好多关于妈妈的事情，终于见到了妈妈，却无能为力了。这就是我，一个曾经自以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稗子”，而如今面对日思夜想的妈妈之困惑，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今人云：如果你没有达到指鹿为马的能力，你就继续装吧！

        我也许是在装。在作秀。

        我心里真实的感受，深刻的剖析。我对不起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人。

        有的时候开开心心的，突然无端的，心里开始压抑，这个悲情的东西冲冠着我的内心世界。也许这就是多愁善感或者说是情操之愁。

        人们都说武侠世界的小说里笑傲江湖，一刀可以斩断麻，一刀可以定江山，一刀可以让一个人死悄悄。可是，我呢？我的爱恨情仇在哪里，我的高尚情操去了哪里，我的雄心壮志又去了哪里，我的自以为是何也？

        此时，我才感觉武侠世界真的是情义分明，什么东西都来的酣畅淋漓。实事表现的非常现实，可现实呢又非常虚构。

        突然想到了自己特别的无能无用。虽然现在生活好了稳定了，我定居在十堰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了。其实，不是我多么会挣钱，多么会过日子，多么会按顿家事的。我这个人比较囧，心理比较贫贱，家里也比较穷。日子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很清苦的。一件衣服能穿两三年还不舍得扔，媳妇有好长时间没买过衣服了，大多都是结婚过来时带的衣服。一个女人出了门，穿的邋得邋遢的，别人笑话，可是没办法，身上的布衫和裙子还在穿着，不够光鲜，岳母唠叨了几次，让其换掉都没换。怎奈家底子太薄了。

        有好多事，都是我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以及打拼，才有了现在的小小成就。能怎么说我呢？

        一个积极向上的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自己打工自己挣钱娶媳妇，有了媳妇成了家，还要顾忌妻孩，故而产生了压力。又怎么说我呢？

        左右顾盼扯住了我的双腿，我裹足不前的原因，不是执着的无情而是眼前现实转化成的麻木。

        我闭上眼。在很多电视剧上说的那样，小龙人找妈妈，小蝌蚪找妈妈，小燕子找妈妈，很多的故事都浮显在我的脑海里。没有眼泪，只有一股子酸气从我的胸腔里一直蹦窜入我的鼻梁里，涌灌我的脑海里。

        如果给妈妈接回来，该如何跟那家人说。那家人愿意让我妈妈回到我家吗？接回家如何给媳妇说，媳妇她接受吗？一个憨态可掬的妈妈。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余下来以后的事，毕竟妈妈现在还在别人家里。我想，我想，我都想疯了……………………

        我想：把妈妈接回来，住在十堰的新家里，难道真的不现实吗？难道真的不现实吗？我在徘徊、自问，扪心自问。也许？…………

        在十堰这里的工作还不是太稳定，收入还不算太高太稳，万一没了工作，一家人吃喝拉撒、房贷等，怎么办？家事，业事，心事，掺杂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谁能给我一个解释呢，谁能给我指指路，我该怎么做呢？我纠结在心里的事，就像一团麻水，又麻又烫，我不敢去触击它，就好比不敢写这篇文章一样，我一触击它心里就纠结，心里就迷浊，心里就黏黏糊糊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在思索：？你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从我和三姑、表嫂一起骑着电动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都是默默无语。因为，我感觉自己好尴尬，好没有本事。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表嫂。表嫂说，是我自己想多了，一个人没有本事也要看看自己的父母，常回家看看，毕竟父母岁数大了，你还能回来几年呢。万一父母有个事故，你想在跟前尽孝心都没有机会。

        哎，长恨此生不是我。

        我回来这一趟，看看妈妈，给她带一些不知名的身外物，什么酒，什么水果呀，这些东西能起到实际的慰藉她心理的作用吗？

        我想，不能。最大的慰藉就是把她接回我们的家里，我亲自为她剪手指甲，洗洗脚、洗洗脸、擦擦脸、洗洗头发、梳梳头发，天天如此，陪她至老，这才是最好的慰藉，这才是最好的孝心，这才是最好的孝道。孝！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得到原谅感，才能不再自责。

        在我去看妈妈见到她瘦弱的样子，再到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一段，我自己都一直在自己的窘迫之中做困兽之斗，好想找一个牢笼钻进去不想面对任何人。因为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所以不敢见人。但是我还是见人了，现实生活让我变得外表坚强内心肮脏脆弱。

        所以我感觉自己带着香烟美酒去看妈妈的这种举动，非常支离破碎，犹如一个空架子。

        在没来看妈妈之前我想来，可是来了心里就云里雾里的，一片朦胧拿不定主意。

        无能、无力、无所作为，才造成我这样的心理，我也不知道我这些想法是对是错，总之我的内心一半良心谴责，一半良心说你这样做很不错了许多人都做不到。可是呢，我总不能让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这样瘦弱下去。一直，让她，这样…………

        一直，这样，得不到…………

        没有亲生儿子在她身边孝敬她，她会过的好吗？一直这样下去吗？作为一个母亲，谁不愿意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她身边孝敬她呀！还会豪爽的说：我儿子干什么什么的，我儿子是做什么什么的，我儿子给我洗脚，我儿子给我买的衣服，我儿子给我买的面膜！多开心呐，可是，她呢？我的母亲呢，她既不能说说也不会要求任何人来她面前依偎行孝，甚至有的时候自己根本也就没有什么要想的想法，更别说见见自己的儿子了。

        这个时候，突然让我想到了妈妈妇女形象的悲惨。这样的命运，在古代也有，并且还特别的多。像《红楼梦》那种女儿身，那种金钗女子，那种红楼梦中的女儿们的悲惨命运。我妈妈的这么些，何其相似。

        虽然妈妈没有一天过上好的日子，一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也许没有一天真真正正的吃上一碗稀饭，一碗肉丝面，或者是最简单的小米粥。可是，她应该心里有想念自己孩子的心理。这种“母想儿的忧”有多难受，有多难过，谁能知道。

        让时间这么长的折磨她的内心，然后再由内心慢慢的思念，让痛苦打磨，再粘合在时间这个绳索里面。等它慢慢的粘合，慢慢的再打磨，然后慢慢再粘合，然后再慢慢打磨，形成一条绳，然后绳子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绷成一个快要崩泻的洪水，然后流的跟烟雾一样，飘散远去，无影无踪。

        她的时间就是这样。时间最后淡的如水，淡的没有一点烟火气，淡的让她不知道思念是啥，也许这就是我的母亲、我的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