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有人的时候，比如跟三五好友一起的时候，他是个正常人，他可以正常思考正常行为举止；一旦独处，登时就被孤独、恐慌感埋没。他越来越怕孤独，越来越向往热闹。

一听说谁家男女老少人丁兴旺，尽管这家人跟他并没有存在什么关系，但他就是莫名地替这家人开心，因为足够热闹。他一想到那众人场景就仿佛身临其境，切身感受到了那般热闹！同样，假如听说谁家人口零星，他又莫名地伤心，同情、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也许人家还不在意甚至挺满足。

别人家如此，他自己家也这样。以前，虽然他叔叔家住在县城，但每逢除夕都要回来跟他们家一起吃团圆饭。大人小孩十多人，好不热闹！然而，前几年开始，叔叔家就不再回来吃团圆饭了，除夕只剩下他们家，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热闹，他的心里空荡荡的。都好几年过去了，他怀念之情丝毫不减，好像从没接受过事实，一直觉得不应该这么冷清。那是一种没有生活在现实的错位感，有点虚幻、不真实、不踏实，似乎他的心跟现实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感受不到真实、快乐。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人有过这种感觉！

他好热闹，但倘若是他自己面对众多陌生人，也会变得不正常。譬如他独自走在大街上，走在商场，他会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无形的压力让他走路都不自然。要是他自己买东西，会更加战战兢兢，宛若店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正准备伤害他，又似他犯了大错正在接受对方惩罚，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相反，假使有熟人陪着他，他就敢跟老板讨价还价了。前后一比，判若两人。

奇不奇怪？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