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先生逝世20周年之际,让其屹立文坛的《围城》等小说,成了年轻人口耳相传的经典语录。
钱钟书先生本就是19世纪以来,新兴的中国知识阶层中熟知中西文化的最后一位代表人物。不但家学渊源,古文根柢深厚,求学之时更是博闻强记,学德文读歌德,学法文读拉伯雷,学意大利文读但丁,其积学之富,令人叹为观止。
尤其1980年代之后,钱钟书逐渐受到中外学界的重新肯定,一股钱钟书热愈烧愈旺,隐然有“钱学”成形之势;多少人到了北京,都要慕名前往三里河的钱宅一访。
2015年5月,杨绛先生辞世,一段可遇不可求的旷世情缘也慢慢了落下了帷幕,世上恐再有人能续写。而诸多为这“当代第一博学鸿”著书的学者中,杨绛先生曾书信肯定了汤晏先生的《钱锺书》一书,称其:“不采用无根据的传闻,不凭‘想当然’的推理来断定过去,力求历史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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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忠书之人”
和“人之钟书”
钱钟书是江苏无锡人,1949年的上海商界,无锡人雄霸一方,还出了个近代实业巨子荣毅仁。明末清初的鸳鸯蝴蝶派才子们也大多从此地而来。钱钟书出生那天,恰逢有人送来一部《常州先哲丛书》,满岁抓周时,更是抓住了一本书,祖父,伯父和父亲都很高兴,按照辈分中的“钟”排名下来,故名钟书。
父亲钱基博是个极其保守的儒家学者,不会适应时代潮流,对20世纪排山倒海的西学东渐派新思潮视若无睹。钱钟书不同,在时代更替的岁月里接触了大量的外国文学。青年时期除了有些调皮捣蛋之外,撇去数学,成绩优异斐然,一度还传出过他数学考零分,却因中英文成绩优秀被破格录取的传闻。
在那个年代,钱锺书被称为“过目不忘的天才!
身处清华的钱钟书仿佛遍地都是伯乐,图书馆藏书无数,各种刊物可刊登发表,为师者更是阵容强大。当时清华外文系的主任为王文显,早年留学英国,一口牛津英语发音清脆悦耳,尤其对莎士比亚还颇有研究,担任戏剧方面教学的时候,更是影响了如曹禺等一批对中国戏剧贡献甚大的名家,而钱钟书也多多少少受到了王文显的影响。
等到了留学期间,牛津大学图书馆的500万册藏书,6万卷的手稿,更是让钱钟书全心全意的寝馈其间,顺利的完成了《17世界及18世纪英国文学里的中国》这一论文题目。转年得到学位后又转战巴黎大学,然而看似一时之间前程似锦,最后却都没有留下来。他曾经对杨绛说“只要有书可读,别无他求。”
所有持才傲物但不令人讨厌的才子中,钱钟书算一个,堪称民国第一毒舌。
清华大学的教授们都希望他可以留校来研究英国文学,然而他回绝的理由是:“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做钱某人的导师。”
任教西南联大时,还有传闻他评价同期教授中的几人过于庸俗,能力不足,当然,与之同期的作家们也没能逃过一劫。他认为张爱玲大节有亏,沈从文非正途出身,认为王国维的诗词“笔弱词靡”,更是撰文讥讽林语堂提倡的幽默文学,未必幽默。当然,钱钟书对鲁迅先生还算友好,评价他短篇小说写的非常好,末了还要补刀说,鲁迅先生只适宜写短篇。
这样看来,和鲁迅先生的言词犀利只对外人相比,钱钟书的毒舌实属全面覆盖,唯独杨绛除外。
今天拿出手机,我们都能在知乎上看到一个关于钱钟书热度非常高问题:“如果钱钟书婚姻幸福怎么能写出《围城》呢?”反复被拿来举例的当属:“婚姻是一座城,外面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去。”等类似内容,虽然戏虐,但同样引人深思。
1932年,钱钟书在清华大学古月堂前初遇杨绛,此时距离1945年《围城》诞生相距13年。书中每一个人物都被钱钟书的笔锋狠狠的奚落过,唯独唐小姐例外,唐小姐的父亲是律师,杨绛的父亲也是律师,诸多细节都可窥探一二。
钱钟书把一众毒舌留在了书里。现实里他对着杨绛发愿说:“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他许给了杨绛三个身份妻子,情人,朋友。杨绛说:“我一生都是钱钟书生命中的杨绛。”
从后来的一些文献中,我们发现其实钱钟书不喜欢人家说《围城》是一本自传体小说,因为方鸿渐和自己的性格大为不同,是一个优柔寡断,毫无主见,极为普通的庸碌之人。
《围城》出版时,很多人不远万里从各地甚至从国外慕名来拜访钱钟书,而他却常常闭门谢客,避之不见。有位英国女士打电话说非常喜欢他写的文章,想到家中拜见作者。钱钟书在电话中说:“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不错,又何必要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
那么同理,知乎上还有一句像极了钱钟书口吻的回答写到:“吴承恩没去过西天取经是不是就写不出《西游记》了。”当然这样也有些不恰当。
今天我们再看钱钟书,那般没有被俗世所掺杂的,纯粹的读书人气质着实珍贵,他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满布书籍的“围城”,把一个个经典的伪君子、暴发户关在了另一座《围城》里。当属真正配得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他对于文学语言的比喻有一个评价,他说比喻是文学语言的基本特色。中国古代写知识分子小说的代表作是《儒林外史》,那这部《围城》秉承了《儒林外史》的讽刺的基调,《儒林外史》有非常丰富的讽刺性。
杨绛先生生前曾亲自审阅过汤晏所写的《钱钟书》个人全传,还未到达正文,可也通过寥寥几段,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写钱钟书传难度颇高。
首先钱钟书从不谈他自己,为了保证私人生活的完整,一直守口如瓶。他没有像他父亲,钱基博一样有自传留下来,更不像胡适先生还有《四十自述》和《口述自传》,除去杨先生所写的《记钱锺书与〈围城〉》外,早年的资料甚少。
另外一本人物传记,如单一用人物平生故事相互连接,当真索然无趣,但是穿插锺书先生的生平巨著,从能力上对作者要求甚高。既然是“钱迷”,想要从“外人的客观”揭示钱锺书人生关头的重要抉择。取材严谨,行文简洁就成了汤晏先生著书的两个原则。
2001年10月,杨绛先生回复了汤晏先生邀请为新书作序的书信,表明耄耋之年不能作序实属遗憾,从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更多是怀念和遗憾:“《百合篇》是不会写下去了,《槐聚诗存》也没有了,《宋诗注选》也没有了。”
时隔《民国第一才子—钱钟书》面试后16年,再次出版钱钟书的传记,汤晏先生关心的问题更多的聚焦在:如果在太平盛世亦或者今天,钱钟书能否还是我们心目中的那个钱钟书?这个在学问上笑傲江湖的大家,他的内心可否被更多人知晓?又有多少人可以读懂他的“痴”和“简”?
钱锺书身上笼罩了太多的传奇光晕,数学零分考进清华,大一为钱穆大作写序,参加中英庚款会第一届留学生考试让同班同学曹禺退避三舍,24岁与周作人、沈从文、老舍、叶圣陶、刘大杰、丁文江、温源宁等当代名作家同写一专栏,《宋诗选注》被汉学家小川环树称为最好的宋诗选本,晚年在美国大学“打擂台”刀枪不入……
这么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天才,却未能完全发挥自己的才智。虽然钱锺书还有《宋诗选注》、《管锥编》等学术著作问世,但是以他的学问和才具,若能恣意挥洒,成果当远远不止于此。
《钱锺书》由【杨绛先生生前亲自审阅的个人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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