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浆衫

早晨边烧早饭边念叨，这是初秋了么？刚洗衣服，水溅在光着的脚上，一个激灵，竟觉着有点凉意。正家长悠悠地飘句，让你在洗衣池里洗衣服，你不乐意，水能溅到脚上，也是怨不得谁。

是的，我不是很喜欢在洗衣池里洗需要手洗的衣服。

上次搬家，我让妈妈给我在乡下买了大铝盆，搓衣板，爸爸也专门找木匠给我定做了两张小木凳。

家里有需要手洗的衣服，我都会视衣物多少在铝盆里放上一定比例的水，撒点洗衣粉，把衣物浸泡上。搬张木凳坐下，搓衣板斜支在铝盆里，领口，袖口擦上洗衣皂，搓洗几遍，然后把衣物摊在搓衣板，每个面均匀打上洗衣皂，反复在搓衣板来回搓洗，再用清水摆净，晾晒在阳台，烈日下暴晒。等晚上收回时，满满的阳光味道，喜欢；叠起时，也是脆生生的，不软塌，喜欢。

这让我想起少年时期，因平时都在镇上上学，一个星期只能回家一天，没有多少机会帮妈妈做事。到了暑假，一家人洗衣浆衫的活儿我便揽下。

仲夏，老家的稻场四面来风。我们家在村里第一排，视野开阔，出门就是菜园子，稻田，再就是一汪水坝。暑假的每一天，我也不会睡懒觉，早早起床，奶奶在灶头忙活，煮粥炒酸豇豆；我在水缸里舀上几脸盆水，倒在澡盆，那时还没有洗衣粉，只有洗衣皂。拿个秧凳放倒坐着，搓衣板斜支在洗衣盆，专属妈妈和奶奶的搓衣板靠上端，还有木匠师傅特意凿的洗衣皂大小的长方形凹槽，专门用来放洗衣皂，洗衣过程中，随时可取。这些在暑假里，都归我所有了。我把衣物分门别类，决定洗的先后顺序。仔细把衣服的角角落落，都擦上肥皂，特别脏的地方，还会多打几遍肥皂，双手按住衣服，在搓衣板上反复搓揉，一盆衣服很快洗完，还很干净。

然后我就会挎着装满一家人衣服的菜篮，带着棒槌，去塘边过衣服。清晨的塘边特别热闹，村里的姑娘妇人都聚集着，也有趁着暑假里帮大人分担家务，跟我般大的孩子，还有挑水浇菜园子的老少爷们。

大家都在排队，一个一个来，轮上的赶紧抓紧时间，把自己手头事了了，轮不到的就在岸边等。担水的爷们，偶尔和妇人插科打诨，开着荤素搭配的玩笑。大多听到的哈哈一笑就过了，遇上性格泼辣的，必骂得男人落荒而逃，又是一阵哄笑。

轮到我了，彩霞满天里，我把裤腿高高卷起，站在离岸很近的水里，把衣物一股脑倒出来，全部堆在踏埠上，再挪出一块干净的地儿，拿一件衣服在塘里稍稍过下水，放在踏埠上，用棒槌使劲捣洗，不停翻面，洗衣时的肥皂水便从衣服里汩汩流出，再拿到水里摆一摆，反复几趟，直至捣洗衣服流出的是清水，便算洗净。间隙，还有小鱼儿穿过我的腿边，甚至还会可爱的碰一下你，试探一下便退得远远的。

回到家，一件一件的晾晒，夏日的阳光明媚而灼烈，一个晌午便能干的透彻，收回来时依旧是满满的阳光味道。傍晚，坐在稻场的凉床上，一件一件将她们叠起，送到每个家人的屋子，哪怕只是帮爱的人分担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心里也是小小的满足和快乐。

那天妈妈对我说，你这件白衣服穿两三年了吧，还这么清爽，看着一点也不旧。她哪会知道，即便是洗衣机轰鸣的现在，我还是会用搓衣板，大铝盆，洗衣皂，来洗衣服，带着我满满的心意，和热爱生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