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第一部在开始的部分,文风和情节设计都很像《平凡的世界》的后半部分,继续读,发现这还不算,应该是《平凡的世界》+《甄嬛传》+《中国合伙人》等一系列小说。其实,本质上《大江大河》、《平凡的世界》两部小说都描写了在时代大潮下那一代人的命运,并将其和国家联系起来,表达对未来的期望和憧憬。其中《大江大河》因为作者更为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更为波澜壮阔的时代大潮,显得更有格局,视野更加开阔,我也比较认同一个书评:若论文学性,《大江大河》尚有加工余地,但论情节设计,《大江大河》在类似小说中无出其右。
读到1989年,宋运辉读完大学,在金州化工工作了五六年,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他因为工作勤奋,能力出众,先是在一车间先声夺人,又在设备引进上战胜厂内的技术大拿刘总工,和水书记联手挤走费厂长(当然这也不是宋运辉愿意看到的,他只是因为追求效益的最大化,不想浪费国家外汇,无意中帮助了水书记;刘总工和费厂长也太固执,不知变通。相比宋运辉,他们没有技术优势;相比水书记,又没有权谋优势,只能是下台。电视剧中对水书记也有所美化)。不知不觉,他迅速坐镇新车间和出口科,年纪轻轻就成为新设备使用、新产品出口、旧车间改造等各方面独挑大梁,无人能替代的角色,这得益于他勤奋创新、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也很好地解释了后来他能不断进步的原因。他能力出众,很快就和程厂长的女儿结婚。在这个时候,他在感情上还比较幼稚,没有考虑清楚两个人的差异,只是因为程开颜是少有的文革之后主动喜欢自己的女性;而从程家来看,两人的结合只是因为单方向上程开颜对他的佩服和程厂长“投资”的想法,这也为后来两个人的离婚打下了伏笔。
在这一部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在闵主任升任闵厂长的过程中,迅速成长起来的处世谋略。旁观水书记和虞山卿贪污,他有内心的坚守;东窗事发,他有先研先判的眼光;风云变幻,他有进退自如的成熟。在闵主任想搞倒恩师水书记,并手握水书记贪污的关键证据的情况下,宋运辉先力劝虞山卿辞职,又利用车间改造只有自己能主导进行来要挟闵,以退为进,取得优势后又主动退出,避免内耗,在更广阔的空间实现自己的价值,绝对是大手笔,眼光长远。
在这个时候,程开颜不够成熟,水书记泥菩萨过江,程厂长有心无力,尽管这样,他还是在四面楚歌中坚持留下来,并想尽办法几乎以一人之力,抵挡下来闵的进攻,这得益于他此前让人抓不到把柄,手握进出口大权也绝不中饱私囊的清廉高尚的品质;得益于他沉稳机敏,手握车间改造大权的关键时刻,称病请辞,凸现个人在公司中无可取代的聪明灵活的谋略;而他之所以能保持清廉,保持冷静,都得益于他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得益于工作以来主动学习的悟性,得益于他对技术的热爱,这些让他笑到最后。
事后,他和闵一笑抿恩仇,但是,如果他当时真的钻进厂斗的牛角尖,对别人的挑衅耿耿于怀,以为自己取得了初步胜利就执着于内斗,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就坚持不走,会有后来他在东海厂开辟一方的成就吗?所以,顺应环境,发挥自己的优势,让自己处于最优地位,这是宋运辉的成功之道。工作以后,宋运辉不像别人一样得过且过,而是像大学时一样拼命提高自己,追求国际领先技术,这中间的心血,换回的当然是他外表、地位和能力的变化。也正是因为这种追求个人能力提升的心理,让他能在厂斗的大潮中以上帝视角,清楚的看清自己的局势,做出正确的选择。
宋运辉还是一个独立并有自己原则的人,水书记暗示他读《史记》,学萧何,他却从中读出“上心乃安”的惊悚,面临虞山卿的得势,他安步当车,不同流合污,时代给了他凭借能力所能得到的一切,有他的喜悦,有他的心酸,走出大山,他历经坎坷,从少年变成少壮,写出了一份令人佩服的答卷。
雷东宝和杨巡的命运也令人喟叹,雷东宝,作为退伍军人,有他没读什么书的缺点,也有他爱听别人意见,谦虚谨慎的优点;他粗糙甚至粗鲁,崇尚暴力,但也有绝不瞻前顾后和舍我其谁的蛮力;怀着真诚的集体主义理想,他不计个人报酬,牺牲自己,迅速推动小雷家整体的富裕。尽管后来随着事业的铺开,他还是渐渐一意孤行,渐渐背离村民,最终失败,但从他身上,我看到一个成熟男人的直接,担当和魄力。
杨巡是个体户的代表,最令人唏嘘的是他和戴娇凤在一起后,因为老王的产品出了问题,他的事业一落千丈,从前他是个少年得志的商人,后来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病人,在这期间,他因为从前的傲气和短视去教训的戴娇凤的纠缠者趁虚而入,抢走了他的未婚妻。
男人的成熟离不开挫折,经此一役,等他恢复,别人都发现了他少了年少的油滑,多了些成熟的稳重,这中间的所失,在我看来也是好事,挫折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从挫折中吸取足够的教训。到最后两部,杨巡因为只盯着自己的利益,挪用梁思申的投资而不告知,失去了梁思申的支持,差点死掉,挫折不可谓不大,但他如果有了这一次的深切反思,认识到利益之上有信仰,再提升自己的个人境界,不至于最终落得人人厌恶的程度。
宋运辉、雷东宝、杨巡都是特定时代的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们的代表,他们都不安于平淡,不断给自己找事做,见识多了,经历多了,才会成熟,就怕自己安于现状,循规蹈矩,一颗心只是老于世故,蒙上一层灰尘,空来世间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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