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从院子一角出来的女人,并没有因为院里的寂静,而给人于唐突感。她给霍沙第一印象,是恬静的笑。
曲径通幽小巷,高墙原木门框,窄若天井三面耸立木墙的木窗,小院里翩然立着一个优雅的女人,霍沙一时有点恍如隔世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问道:“住一晚多少钱?”
显然对面的女人是客栈的老板。她轻轻一笑道:“158,特别安静干净,一人吗?”
霍沙心里轻轻地翻了一下,就像将一页书页翻过去,带着轻微的哗啦声。
他微微有些茫然,不知还说什么:“嗯,”他换一个站姿,好让双肩包放放正,好看些,这种下意识,有时候常有。比如,他见过几次的,自己公司开户行的一个银行的女柜员。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每次看见,都不自觉地要整理一番着装,其实更本没什么要整理的。下意识。
这种女人,往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一个人。”
“好啊,这是景区最幽静的客栈了,就我一个人……”
这回,女老板的话,更让霍沙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一下就想到了钱,自己身上就剩不到八百块,哪能住的起这客栈。住两晚,身上就没钱了。
正茫然,突然手机响了。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原来是地税税管员。“你是海桥公司?经查,你公司上半年二三季度的公司所得税没报,赶快补办,按有关法律,要处罚。”
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怎么可能?公司虽然没人了,可月月都在记账报税啊,怎么就漏报了呢?不可能。但他不好问税管员,小企业活得难,主要活不出税务呀工商呀,小企业就怕接到工商税务的电话,不想接,又不敢不接。一接到,心里就七上八下。
脑子这时虽然乱作一团,但还得硬着头皮像孙子一样去赶紧讨好。好在霍沙这十几年,经历的这些一惊一乍太多了,不至于被一下子吓死。
唯有一点,他特别作难,就是担心忘了。自从北京退到苏州,忘性大了,每每需要备个记事本。忘了这事,可就把税管员那些惹不起人惹着了。
他机械地把双肩包的带子拢拢紧,脑子里还响着客栈女老板刚才的话。就我一个人?就她一个人?够让人捉摸品味的。
亏的他还有点理智,也亏的刚才那个税管员电话的提醒。使他一瞬时,找到了理由:“等下啊,再过来,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往外走。
巷子里,下午阳光的影子们,渐渐地在黯淡下去的粉墙上,不被觉察地跳动着。越跳越高,越跳越远。霍沙在说不清的,也不便说的不舍意识里,从难堪的矛盾中,把身心用力拔出来,离开了窄巷子。
连他自己也觉得,一个人,有时候对于诱惑,是那么的难于拒绝和暧昧。真的很可笑。
他一出巷子,马上掏出小本子,将北京的一人公司———可不,现在真成了一人公司了。被税管员勒令的的漏报事记下来。他要嘱咐自己的老婆去办。想想都惭愧,自己逃离了,却把烂事扔给了老婆。注销吧,老婆多次建议,可他知道成立公司容易,撤销难着呢。
许多小企业的精力,都费在这些事上了。
现在他竟然学会了忘却的快,以至于忘得太快,不得不把事记在本子上。
同里真好,虽然离苏州市内远了点,但却是真正的水乡古镇。霍沙这时有点享受这种感受。甚至一时冲淡了晚上住哪儿的问题。
他在密布水道的古镇外徘徊着。这是几条纵横交错,用阑珊灯火和仿古门店串联起来,与水道里面截然不同的闹市。不同于大城市的繁复喧哗,有着独特的小家碧玉般的不俗。
我从北京来(小说连载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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