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站在窗下。
眼前是园子,黑土平铺,隔了一道铁丝栅栏,连上水泥大道。再隔了小河,接上稻田地。右侧天边立着几座高矮不一的大楼,左侧天边堆了一团团白云。
父亲拄着木头拐杖,从西头走回来。走几步,停下,侧头盯着园子这侧的帐子边,一动不动看一会儿,接着走,走走又停下,再侧头看看。父亲还穿着对襟大黑棉袄,大肥棉裤,头上的帽子换了线的,侧头微低的时候,帽子尖尖地顶上去。
——现在你没瞅,没有顶着劲儿的那个事儿了,谁说两句啥,他说我不乐听,我说他不乐听,完一回身就过劲儿,就不没完没了的了。
母亲在我旁边说。
父亲快走到大门口了,站住,回头往西面的大路上看了看,阳光打在父亲的脸上。
—— 今儿个给这小鸡针打了行,少下两个蛋,能保持住她这个命。头年我想起来了,我也没打针,半路(音:唠)有俩小鸡儿,死了。蛋都搁屁股(音:撇乎)赌着呢。死就扔了,我心思可掰扯了。
父亲进了院子,又回头看看,接着走,说:
——道上没有婆婆丁。
——道上没有,那小房南边有。小房南边那两吨,搁那长长,长大再吃。太小不能整。
母亲一边说,一边朝父亲走过去,两只套着红毛衣的胳膊叉在腰上,走过我跟前,把墨绿色的马甲拽了拽,放下胳膊,背起了手,一边走一边看看右侧园子里,白色枯叶里钻出的胖嘟嘟的绿葱。
——没有也快了,也快有了。
母亲在安慰父亲似的,父亲刺啦刺啦走过来。俩人面对面站住了,父亲瞅着园子边,说:
——那天我在这边扣个大的喂小鸡儿了。
——妈呀,你喂小鸡干哈,不人吃么?
——那她也没回来呀。
——她没回来咱俩吃呗,咱俩没长嘴?这扯呢。有一个婆婆丁那两天我瞅,今儿个扒拉草我就没看着。那草不扒拉都捂住了。
父亲刺啦刺啦走过母亲,往房后走了。母亲拿起墙边挂着的镰刀,回身往仓库门走:
——明儿个再收拾收拾后园子转边儿,前园子转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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