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

寒假离校之前，曾经在学校做了很多的计划，有看书学习的，还有出去和同学一起玩耍的，更想着，趁着这个假期，在我生长的城市好好转一转，没想到还是“流产”了。

转眼假期就要结束了，还有两日，我就启程成回学校了，望向窗外，突然觉得今晚或许是个不眠夜，索性就把想说的都写出来吧。

1、

去四川之后，被老师同学们问起最多的、聊得最酣的，反倒不是梦想和专业，而是，我的家乡。

大连啊，一年四季都是很美的，冬天不冷，但总有机会触到随风飘散的雪花；夏天不热，时不时的还有温柔的海风吹过。

起初我是很嫌弃大连这座城的，即使她是为数不多的全国文明城市，是渤海明珠，可还是有人随地吐痰，乱扔垃圾，不排队挤公交，不等红灯就过马路，种种不文明不道德的行为，让我在嗤之以鼻之余，不知怎的就对这座城市的鄙夷又增加了几分。而且这座城市的市民，说着“海蛎子味儿”的大连话，时时刻刻散发着一种翻江倒海般令人作呕的骄傲。

高三的时候，和要好的朋友约定，无论如何，大学都要考出去，一是为脱离父母，自由自在；二是，出去见识见识，全国不只有大连这座城市。

结果，我是如愿了，但是和我有约的朋友，无一例外地，全部留在了大连。

大连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你们就这么留恋呢？

当时许是年少不懂事，万般嫌弃，近在眼前的，都不曾珍惜吧。

后来到了四川，才真真是明白了，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自己说的，无论什么后果都是要承受的。

听不明白的方言，我最讨厌的虫子，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不好意思承认的姑且算作为“乡愁”的情感。

每每思念，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所以倍感珍惜每个假期，作为对父母的一点补偿，假期一般都在家待着，尤其是父亲病后，基本都不会出去。

只是上高中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毛病，话越来越少，默不作声的观望每个人脸上的阴晴不定。

犹记得去年大年初一，弟弟的外婆离世，加上去年父亲重病入院手术，使得整个家里都死气沉沉，阴仄逼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心事重重，像行至山穷水尽的旅人正迫不及待的等待着绝处逢生。

但是今年回来，家里一片祥和，父亲还是有点儿咳嗽，舅舅家上六年级的弟弟，身高又往上窜了窜，虽然没有去年那么不懂事，但还是不怎么懂事，我变得更加寡言少语，不动声色的观望。

寒假与暑假相比，我更喜欢寒假，寒假会赶上过年，那段时间，即使碰上再沉重的事情，每个人脸上也都必须要笑呵呵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一年过得这样快，快到如果不是父亲的咳嗽提醒，差点忘了去年发生过的那些事，快到弟弟已经长大到了即使吃到饭里的白发，看到了皮冻里几根没剃干净的猪毛，也不再大声交换，而是偷偷捡出来，撇到垃圾桶里，我的弟弟，已经开始懂事了。

我想，慢慢他也会和我一样，把能看到的都看着在眼里，忧愁啊孤独啊不解啊，寂静而又盛大的在心里晕开，在他即将到来的青春期的某一个深夜里，莫名其妙的失眠，眼泪不听话的落下来，啪嗒啪嗒，自己偷偷品尝着成长酿的苦，而什么也不再说，什么也不再说，心绪久久的不再起波澜。

毕竟时间的手无情，一路推着我向前走，在每一个翻来覆去想入非非的深夜里，想要几度垂泪，也要翻翻白眼，憋住眼泪，安然睡去。

“你也会和我一样，长成一个差不多的大人，而我将一直目送你，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荒唐又滑稽，可笑还不可理喻。”

2、

这个假期，因为爷爷病重，我们举家去农村的爷爷家待了整一个寒假。驾车回去时，恰巧经过大连大学，父亲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了句“你说你当时报志愿的时候，留在大连多好啊，或者在省内也行，返校的时候老爸开着车去送你，平时周六周日还能去看看你，放假的时候再把你接回来，将来你毕业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留校呢，工作也解决了，多好，你非要跑那么远，真是，没法说你。”

换做原来的我，指定是要争辩几句，“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我有我的梦想”，诸如此类的空话……

但是上了大学，我不知怎么就很厌烦说出这些话，可能知道，木已成舟，事已定局，说多少都没有用吧。

在父亲的咳嗽声中，不由得想到去年，他给我讲述自己手术的经历，看我无动于衷，于是自己蓦地暂停，摇了摇头，叹了叹气，张张嘴只说出来一句“姑娘长大了啊”，便什么都不再说。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长大了，或许以后，我可能永远活不成他想象的那样，我要怎么办才好？

每当这个时候，每当想到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都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般的喘不上来气，心中蔓延的无影无形的悲戚好像要将疲惫不堪的身子拖垮，四处寻找但还是找不到宣泄口，不知道怎么形容出来心里的感受，即使能形容出来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听，这些于谁都是负担，于是只得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将心里发生的这一切好好隐藏，张先的“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里形容的那种百转千回，是不是就这个意思？

3、

从爷爷家回来，和妈妈一起去早市买菜做饭，听到小贩和阿姨们在讨价还价；晚上出去散步总会碰到跳广场舞的大妈；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晚上七八点还在送快递的叔叔；出去坐公交时无意中听到的乘客的交谈，想去哪里不用再翻百度地图……

一座城市，始终是因为城市里存在的人才有了味道。

这些大连人，嘴里说着我曾经不屑于说出口的大连话，让我终于明白，我所谓的“乡愁”，所谓的“柔肠百转”，其实就是，除了这座城市，永远也找不到另一个地方，能让我感到那一份怎么都抹不去的熟悉，再也没有那样的人细心呵护我成长，耐心陪我一同经历这世界的晴雨不定。

其实，感受平静熟悉的幸福的心啊，用来注视这美好世界的一双眼啊，稍稍努力就能抓住时间尾巴的一双手啊，我本都曾拥有，但从不曾珍惜。

所幸，还算年轻。

只是，我不擅长写命题作文，历来都没能没能交上一副满意的答卷，考试如此，十八年的生命，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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