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来得子,而且是等待了七个女儿相继出生,等待了两个命中没有的儿子陆续死于腹中之后才等来的儿子!儿子自然是心尖子,肺叶子,父亲对他的疼爱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是舍命的!
儿子的生日是2007年10月20日,父亲在儿子出生前三个月回家一直陪着母亲,和迫不及待要和这个世界见面的儿子。据说,儿子出生时并不顺利,寒秋里父亲的衣服都着急的湿透了!护士把新生儿抱到父亲面前时,父亲的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一把夺过幼子,紧紧地抱着他期待已久的小子!
那年过年下了特别大的雪,父亲因为想抱着儿子和他的父亲一起过年,想让爷爷见见等待已久的孙子,执意回家过年!父亲租住的地方距离他的父亲家要过一条河,走一个小时的泥泞小路,还有两道陡峭的埂,父亲一直紧紧抱着用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的儿子,因为那天还在飞着鹅毛大雪,而路面,早已是厚厚的雪层和滑滑的冰层。下一条很陡峭的埂坎的时候,父亲滑倒了,儿子同厚厚的被子一起被飞出了好远,父亲最本能的反应是迅速爬起来去看儿子有没有摔着碰着?被子厚实,儿子鼾声正浓,父亲此刻的高兴,怕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吧!
第二年,父亲生了病,因为要挣钱供养要考高中的三女儿,供养都在上小学的五女儿,六女儿,供养身体不好的儿子的母亲,供养还在吃奶的儿子,就拖着病,一直拖,一直拖,干着每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的体力活,靠着打止痛针强撑着!在家的日子总是手指头能够数过来的,别离的前一天夜晚总是不停地抚摸儿子,谁能想象和体味他心中有多少辛酸和不舍?谁能听懂他的声声叹息在诉说着多少无可奈何?
三女儿顺利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意味着荣誉,也意味着更大的经济负担,意味着家里要过更加拮据的生活!父亲更少回家了,电话里,父亲多希望儿子能叫一声他刚学会叫的“爸爸”,多希望电话这边的幼子快快长大!父亲心如针细,儿子轻微的,他母亲都未曾留意的一声咳嗽都引来他的夜夜担忧!
父亲耐性很好,幼子刚学会吃饭的时候特别调皮,喂一次饭要两个小时,父亲端着碗,拿着勺,一步一步追着贪玩的儿子一口一口的喂他!他每吃下一口,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好像幼子吃下这一口就能一下子长大了一样!父亲应该是矛盾的吧!希望幼子快快长大,他便了了自己的心愿,就能歇一歇了吧?他应该更希望儿子不要那么快长大,他便不会老去,便有机会为幼子擎起一片蓝天吧?
老家刮来了一阵盖新房的热潮,父亲更加难以入眠了!供养那么大一个家,哪里还有积蓄给幼子盖座新房?可是他得盖,总要给幼子留下栖息的地方,留下避风的港湾!他拖着因为脑梗麻痹而一瘸一拐的腿更加卖力的干他的工作!于他而言,那不是一份苦力活,而是幼子的避风港!他最大的无奈,是他病痛时无可奈何地说过:我得干啊!我得努力干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儿子新房盖起的时刻?
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他的幼子盖一座新房!
父亲喜欢带着幼子到街市,到县城转转,布满老茧没有知觉的大手拉着柔软的小手,特别幸福地告诉幼子这个是番茄,那个是土豆,这个是玩具车,那个是小坦克,耐心地回答幼子每一个幼稚可笑的问题!从后面看到父亲步履蹒跚,幼子摇摆不定,大手拉着小手的背影,不知不觉中竟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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