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个四线城市读着三流的二本大学。
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我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被子往宿舍走,王辉比我早来,我一只脚刚踏进门,他立刻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哈哈,第一个室友到位。”
我整理床铺王辉在底下忙活,递被子,拿席子,拧抹布。等我整理好床铺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其它两个室友都还没来,王辉叫我一起去吃午饭,那天中午吃的是饺子。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顿饭是王辉请的。
他拉我去学校门口的饺子店:“这家店的饺子很好吃。”
我一愣:“你是本地人?”
王辉点点头:“对啊,我的高中离这不远。唉,我们高中班主任都说,我们要是不认真就只能考这。”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们班主任说话可真狠,我们学校说什么也是个二本,不至于那么差吧。”
王辉没说话,指了指桌上的菜单:“来,你看看吃什么馅的。”
我看了看桌上的菜单,十几种馅料的饺子还有几种凉拌菜,我伸出手指了指:“我来半斤韭菜馅的吧。”
王辉斜着眼略有深意地望着我:“小伙子挺走肾呐。”
我才想起来韭菜有壮阳的功效,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拉倒吧,我腰子好着呢,不需要这个补。”
王辉扭头朝老板喊一句:“半斤韭菜半斤玉米,两个鸭头切开,再来一个凉拌海带丝。”
说完王辉指了指堆在墙边的啤酒:“行不行?”
第一次见面不能怂啊,我瞥了他一眼:“大小伙子能说不行?”
那一顿饭后,我忽然感觉我和王辉好像天生就应该做朋友,我们第一次见面,却聊得像相识多年的老友。
王辉告诉我,他是本地人,独生子。父母在隔壁沿海省份打工,去年刚刚在县城付了房子的首付,准备给他结婚用。爷爷奶奶身体康健还自己在老家种地,家庭生活压力比较小。
吃完后王辉把饭钱付了,走在路上我掏出手机:“刚刚一共多少钱?我把我那份钱转给你。”
王辉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以后一起吃饭的时候多着呢,下次你付就是了。”
我想想,也是,大家都是同学,吃来吃去差不了多少。
王辉一脸奸笑:“不过你请我可得去高档场所了,三星级以下不去,哈哈哈。”
我点点头:“行,上百个经典菜品,碳火原汁土鸡煲汤,有专职擦桌服务员,想去随时带你去。”
王辉两眼放光:“哪里?”
我:“学校食堂。”
王辉瞥了我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咱们以后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我:“做啥大事?”
王辉想了想:“总之就是不能像我爸妈一样在工厂流水线浪费生命,要做有意义的事。”
正式开学后,宿舍的其它两个人也来了,一个来自杭州,一个来自广州。他们是乘改革春风先富起来的那批家庭,经济条件都比较好,共同语言比较多,所以他们两个走得比较近,我和王辉走得比较近。
军训的时候,我们俩互相买饮料,也是这次你请我,下次我请你。
军训结束,为了凑够素质拓展分我们一起报社团,一起面试学生会,一起去一些无聊透顶的活动充当观众。
大一的上学期,就这么过了,轻松、愉快。
我们以为这是美好大学生活的开始,后来才发现,这是我们美好大学生活的结束。
寒假结束,我们回到学校。宿舍的其它两个室友都用压岁钱换了iPhone 6s,我和王辉呢,一个用着几百的红米,另一个用着充话费送的魅蓝。
年轻人,说对电子产品丝毫没有追求是不可能的,谁不想有流畅的系统,高质量的摄像头,3D Touch黑科技,当然,最让我们神魂颠倒的是手机背面那个按黄金比例切割出的完美的苹果标志。
在我们眼中那个亮片的苹果标志就像一枚勋章,它代表的是个性?是品味?还是其它什么我们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在一次一起去食堂的路上,王辉指着前面一个男生手里拿的iPhone说:“还是苹果手机好,啥时候咱们也买一个。”
我摇摇头:“一个手机五六千,我一个学期生活费也才五六千,哪里买得起。”
王辉叹了口气:“唉,也对。”
我拿起手上的红米晃了晃:“都是打电话聊微信,差不了多远的。”
王辉点点头:“确实,我看苹果还没咱安卓机好用,电池小,下载东西还麻烦。”
很长一阵子,王辉都没有再提苹果手机的事。
大学,没有人真正在读书,谈恋爱、逛街、挥霍青春才是正事。很快王辉就迷上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女生。
我只见过她两次,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确实很漂亮,身材好,前凸后翘,五官端正,双眼皮不是割的,再加上高超的化妆buff,说实话,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和我的老二都动心了。
长得漂亮并没有错,但是我总觉得,王辉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跟这个漂亮的女孩有关系。
爱情的影响在王辉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开始注重打扮,他开始接触音乐学院的男生。以前和我一起买国产运动鞋的他变成非阿迪耐克不穿,衣服也要各种潮牌。
爱上一个人确实会让人改变,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改变都是好的。
艺术类学生的家庭条件都比较好,王辉父母一个月给一千零用钱并不算少,但是在王辉毫无节制的挥霍下很快就捉襟见肘。
那段时间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他总是以“忘带饭卡”为由刷我的卡,可我明明看到他的饭卡就放在裤兜里。
我了解他,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不会为了占我几块钱的便宜而故意撒谎。他肯定是钱花光了,充饭卡的钱都没了。
没过几天,王辉忽然叫我跟他一起去拿快递,我以为就是衣服或者鞋什么的。一到快递签收点,王辉给我报了个号码:“帮我找找,手机盒大小的快递。”
我在一排排快递架上翻,终于找到了王辉的名字,我拿起快递朝他喊:“找到了,这是个啥?”
王辉朝我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iPhone 6S。”
我以为他开玩笑,拿着盒子走向他,在离他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直接把快递盒子扔过去了。
王辉的脸吓得煞白,立刻飞扑出去接住那个盒子,然后紧紧抱着盒子朝我大吼:“你TM是不是有病?都说了是iPhone你还扔,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当时是下课时间,有快递的同学都在这个时候去快递签收点拿快递,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就是那个因为嫉妒故意要摔碎别人新买的iPhone的人。
我那PM2.5一样厚重的灵魂被王辉这一声大吼震得粉碎,我呆立在原地像一件待签收的快递,找快递的人在我身边穿梭。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最好的朋友,在他吃饭都要蹭我饭卡的时候,哪里来的钱买五六千的手机?
王辉拿出证件签完字,看到我站着不动,也许是发现了自己刚才语气的不妥。他走到我旁边手搭在我肩膀上:“对不起,刚刚确实有点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你扔的那一下确实是把我吓坏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事,错在我,我不该乱扔。”
王辉晃了晃手里的快递:“回宿舍体验新手机吧。”
王辉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手机?这个疑问像一只绿苍蝇似的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现在我肯定不能直接问,他还沉浸在拿到新手机的喜悦中,我不能扫他的兴。
到了寝室,王辉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盒上的塑料薄膜撕下,打开盒子,王辉看到手机时的眼神,就像猪八戒看到了在湖里洗澡的蜘蛛精。
他长按电源键开机,漆黑的屏幕上出现了纯白色的苹果标志。王辉朝屏幕上哈了口气,用袖子擦干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今天开始,他也要加入手机永远没兜放要攥手里的队伍了。
王辉对iOS系统并不熟悉,特意去网吧折腾了一个下午,才把Apple ID注册好,各种应用下载好,正常使用。
那几天的王辉就像打了兴奋剂,变得很活跃,人也自信了很多,去找音乐学院女生的次数都增多了。我看到他这个样子甚至一度忘记了去问他这个手机怎么来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王辉自己找我说起了这件事。
那天我和王辉吃完饭回宿舍,我在食堂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我刚打开瓶盖准备喝,王辉忽然问我:“你这个月钱够用吗?”
我把嘴边的饮料拿开:“怎么了?”
王辉把左手的饮料放到右手,又把右手的饮料放回左手,重复几次,他猛地抬起头:“我欠钱了。”
我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是手机的事吧。”
王辉点点头:“对,我分期贷款买了个手机。”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借多少?”
王辉:“借500吧,明天还得跟音乐学院的一起聚餐……”
我大口灌了半瓶饮料:“借你300块,我一个月零用钱就800。”
王辉捏了捏手里的饮料瓶:“行,300。”
那时候我以为王辉所谓的分期是指京东白条或者蚂蚁花呗,所以也没有想太多,只要他按月还就行了,没有多复杂。
可是渐渐的,王辉开始变了。他不再和我一起去食堂,也不跟我一起出去吃东西,甚至,最让我感到不正常的是,他连音乐学院都不去了。
他有多喜欢那个女孩我是知道的,他愿意为了给她送个口红省吃俭用半个月,他甚至为了接近她不断讨好她们班的男同学。
一天中午,因为食堂人太多我想先回寝室休息会儿再去吃饭,一进宿舍,看到王辉就着开水在啃馒头。
他看见我进来,先是一愣,然后手足无措地把馒头往身后放:“你,你吃完饭了?”
我:“没呢,先回来休息一下。”
王辉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你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辉摇摇头:“没有,我能出什么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
王辉:“我,我TM的快要疯了!”
我惊讶地问:“怎么了?”
王辉望着桌上的苹果手机:“分期的钱连续两个月还不上了,利息又涨了,贷款公司的人天天发短信打电话威胁我,不还钱就来学校找我,把我信息贴到食堂门口。”
我:“你在哪里分期买的?”
王辉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一个软件:“这个分期软件上买的。”
我质问他:“你从哪知道的这个软件?”
王辉:“音乐学院一个男生推荐给我的。”
在这次谈话中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辉为了接近音乐学院的女生,长期跟音乐学院的男生一起玩,他们早就已经开始使用分期软件来满足购买各式新潮电子产品的需求。王辉一开始还能抵制诱惑,不买。但是漂亮女孩肯定都不止一个男生追,另一个追她的男生也经常去找她。王辉自然就要跟他比,但是那个男生拿出iPhone的时候,王辉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手机太不上台面了,一咬牙,分18期买了个iPhone 6s,每个月还三百多,王辉自认为自己有能力偿还。
在无尽的恐吓和威胁中,王辉不敢再去找他自己喜欢的女孩,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爱了。
人很容易在一些时候高估自己,特别是在面对诱惑的时候。
各式的开销太多,王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每个月挤出三百多还债,拖欠两个月后,需还的本金加利息已经接近8000了。王辉这才发现,这就是个无底洞,他根本就还不清。
我自己也没钱,我也毫无办法,好在暑假马上就要到了,我拍拍王辉的肩膀:“别急,暑假我们去打暑假工,努力挣钱把这债给换了。”
王辉找各个朋友东拼西凑好歹把欠的利息还上了,跟贷款公司的人说好,暑假去打暑假工,一定把钱还清。
终于熬到了暑假,我和王辉通过一家中介公司到广东的一家玩具厂上班,扣除伙食和住宿后,每个月工资3000,老员工说如果遇上订单多的时候一个月到手的可以有3500。
那两个月是我和王辉过得最苦的两个月,流水线不能坐着要站着,机器不用休息人也不能停,每天重复做一个动作胳膊都变得红肿。气温接近四十度,一瓶冰矿泉水都不舍得买。八个人的宿舍只有一台呼啦啦响的破电扇。
一个假期几乎没有休息,我们以为两个月每人到手的应该有6500~7000。终于等到发工资那天,却发现每人到手的只有5600。一问才知道,我们这些通过中介进来的暑假工,工资有一部分要被中介抽走。
这让王辉很失望,他本来指望着靠一个暑假把债还清,结果现在还差了近3000块。
我咬咬牙把我的工资卡递给他:“差多少我先借给你了。”
王辉把我的卡推回我手里:“不行,我知道这钱来得多不容易,我自己想办法。”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王辉这一推,推开的不是那几千块钱,而是一扇通往深渊的大门。
王辉果然自己去想办法了,而他所谓的想办法就是网络赌博。
当天晚上,王辉激动地找到我:“钱都还清了。”
当时我就懵了:“你去抢银行了?”
王辉摇摇头:“下午一个工友叫我一起在网上玩一下压大小,我压了一百翻了66倍,庄家当场给我转账了6600。我就把贷款的钱还清了。”
说完,他当着我的面把那个分期贷款的APP卸载了。
我为他感到高兴但是也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贷款还清了就好,那个网络赌博就别再碰了。”
王辉点点头:“放心吧,这个我不会再碰的。”
我们回到学校,开始大二的学习。
我暑假的钱都存着,王辉还完钱后还剩了一些,两个人手头都宽裕了,吃东西买东西也阔绰了一些。
可是开学才两个星期,王辉就叫我借了两百块,没几天又叫我借两百。
我开始只当是他追女生要多花钱,很快我就发现他并没有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寝室窝在床上。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不好多说,他再叫我借钱时我只好直说:“我也不剩多少了,真不能再借给你了,你也悠着点花。”
从那以后王辉就对我比较冷淡,偶尔在宿舍还会聊两句,平时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了。某天他坐着玩手机,我经过他身后时瞥了一眼,发现那个熟悉的分期贷款APP图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旁边还有几个名字类似的APP。
我以为人吃过一次屎就不会再想吃第二次,但是我错了,校园贷款和网络赌博不是屎,而是毒品。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你明知道万劫不复还是对它死心塌地。
那天,刚好其它两个室友都不在,王辉一个人躺在床上无精打采,我问他:“你是不是又贷款了。”
王辉眼窝深陷,支支吾吾半天:“我……我就贷了一点点。”
我:“你是不是又在网上赌博了。”
王辉忽然整个人瘫在床上大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哭得很难听,像杀猪。
王辉:“我没想要变成这样的,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一开始就是想挣点钱,玩玩,我想再赢一次6600。可是……可是我的钱都输光了,我没办法,我想把钱挣回来。我只贷了五千,我想好了赢回来了就立马把钱还了。我运气太差了,我运气太差了,我全输光了。没办法,我只能去别的平台贷款还之前的平台,我只能这样……”
我对着他大吼:“你运气差?你把这叫运气差?你这是脑残,你这是作死!你就说你欠了多少?”
王辉低着头支支吾吾:“各个平台加起来2万。”
我狠狠地盯着他:“说实话,欠了多少?”
王辉用手抓着头发:“五万。”
我立刻吓得瘫在椅子上,接下来,我终于搞清楚了,从3000到50000是一个怎样的过程:
王辉在一个平台贷了三千,很快王辉输光了,又贷了2000。此时王辉是铁定还不上了,催款人就推荐了另一个贷款APP给他,让他去另一个平台贷款10000,王辉到手的能有8000,先还这个平台的钱,自己还能剩下2000左右。
王辉信了,他去贷了一万,还清了第一个平台的欠款,但这只是饮鸩止渴,他背上了更沉重的债务,只是偿还时间推后了。
如此循环,王辉一共贷了四家平台,欠款由一开始的3000,变成了50000。
我对王辉说:“跟你爸妈说吧,这事你自己处理不了的。”
王辉坚定地说:“不行,我爸妈本来就工资低,我最近找他们要的零用钱又多,在县城买房付的首付已经把家里存款花光了,每个月还要还家里的房贷,他们也没钱。”
我心里一阵抽搐,他知道他父母不容易,他知道他家里的经济状况,他说的这番话真像一个孝子。他明明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会给自己和家庭带来什么,但是他还是去做了。这些贷款机构抛出饵料,吸引上钩的大学生,再把他们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那你准备怎么办?”
王辉:“我准备辍学一年,打工还钱。”
我无话可说,我无能为力。
王辉辍学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回宿舍的时候就看见王辉的床铺空了。
三个月后,我开始频繁地接到贷款平台催王辉还钱的短信,还有各式各样的人打电话来给我通报王辉的贷款劣迹。
我回到阳台上,把内裤用衣架晾好,我决定我要给王辉打个电话。
我拨通了王辉的手机号,电话那边传来:“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因为长期的骚扰,王辉肯定已经换号码了。我想了半天,最后点进QQ给他打了一个QQ电话。
这次打通了,我:“王辉,我今天接到你贷款平台的催款短信了。”
王辉的声音沙哑又疲惫:“别理他,没事的。”
我:“你钱还得怎么样了?”
王辉沉默了很久:“还欠6万。”
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你又贷了?”
王辉叹了口气:“没贷,逾期的利息,利滚利,这群王八蛋就是这么玩的。”
我:“听我的,跟你爸妈讲吧。”
王辉:“不可能,我不会跟他们讲。”
我:“你是傻B吗?你以为你还得清吗?你只休学了一年,你一年能挣6万吗?你做流水线撑死四千一个月,我算你省吃俭用一月能存三千五,一年你也只能还清四万二,更别说那些平台高昂的利息一年要多少。再拖一年,你想让你爸妈把房子卖了给你还债是吗?”
王辉没说话,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王辉那边把电话挂了。
晚上,我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是王辉打来的:“喂,怎么了?”
王辉:“我跟我爸说了。”
我胸口憋着的气出了:“你爸怎么说?”
王辉:“我爸说他明天把钱打给我。”
我:“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王辉:“我明天回来一趟吧。”
第二天中午,我回到宿舍,王辉坐在桌子前。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突出,黑眼圈浓重,穿着一件工厂服。
王辉朝我挥挥手:“下课啦,吃饭了没?”
我:“还没吃呢,一起去?”
王辉站起身:“走吧。”
我把王辉往学校外面带,王辉有些疑惑:“不去食堂吃?”
我往前走:“咱们去外面吃。”
我把王辉带到那家饺子店,指了指桌上的菜单:“来,看看吃什么馅的。”
王辉:“我?来半斤韭菜吧。”
我拿他打趣:“小伙子,挺走肾呐。”
王辉挤出一个笑容,没说话。
我扭头对老板说:“老板,半斤韭菜半斤玉米,两个鸭头再来一份凉拌海带丝。”
吃完了,我把钱付了。
王辉擦擦嘴:“我把贷款还清了,我爸昨晚连夜找亲戚借的。”
我点点头:“还清了就好。你接下来准备去干嘛?”
王辉:“工厂继续干呗。”
我:“你不是说不喜欢在工厂浪费生命吗?”
王辉疑惑地看着我:“浪费生命?我他妈现在家里欠一屁股债,除了去工厂挣钱还能去哪里?”
我没说话,王辉坐上车走了,他穿着工厂服装站着公交车上,活像一个褪了色的雕塑。
我知道,王辉已经死了,死在校园贷下。
END
校园贷款渗透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招收在校学生进行推广,他们看中的是大学生的单纯以及金融知识的匮乏,以低劣的虚假宣传手段哄骗大学生。
教育部对此也高度重视,已发布相关文件。
2017年9月6日教育部财务司副司长赵建军在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根据规范校园贷管理文件,任何网络贷款机构都不允许向在校大学生发放贷款。为了满足学生金融消费的需要,鼓励正规的商业银行开办针对大学生的小额信用贷款。
最后,希望大家远离各式校园贷款。如果不慎已经贷款,请务必及时告知父母,校园贷是一种高利贷,越拖损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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