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让人心伤
它呼唤着你的泪光
南方的果子已熟
那是最简单的理想
――《南方姑娘》
遇见肖那天,我和朋友在一家酒吧喝的酣畅,小小的酒吧里面,充斥着酒味,烟味,乱七八糟的味道,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唱了,小小的台子上空空的,闪着迷离的光。我有些头晕,摇摇晃晃地出了门,想出去抽一支烟,再喘一口气。
于是我就看见了肖。
她坐在路沿石上,拿着一把吉他,旁边放了一瓶开了的酒。我径自走过去,递给她一支烟,她抬头看了看我,说:“不好意思,戒了。”我在她旁边坐下,点了那支烟,抽了一口,问她:“怎么?怕我给你下药?”我听见她轻笑了一声,说:“什么药?毒药?”“哈哈,那可不敢。”我抽了一口烟,那烟圈随着我说话散在了空气里,也不知是夜里太冷而呼出的暖气化作水珠,还是烟的细小的颗粒,我问她道:“北方的春天怎么也这么冷?”“习惯了就好了。”她悠悠地说,拨了一下琴弦,清脆的,明快的,就像三月里的鸟儿的叫声。
据我所知,肖是这家酒吧的驻唱歌手,在圈内小有名气,朋友这次来这,也是想来听她唱歌的。
“你给我弹一首歌吧,好无聊啊,我们俩这么坐着感觉怪怪的。”我说,烟却烧到了手,我惊叫一声,开始给手呼呼的吹气。
“想听什么?”她问我,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地,还带了一点笑意。
“随便。”我有些尴尬,敷衍着回答道。
“好。”笑意更浓了。我转过头偷看她,小巧玲珑的,她就直直地看着远处,路灯昏暗的不像话,对面街道的霓虹灯影在她眼里,让我想起了夜里湖面上粼粼波光。
“在人潮之中/想要拥抱你/哪怕片刻永恒/我已经偷偷决定/把爱你的事澄清/在百念之中/你依然是我/未寻得的旧梦。”
一曲罢,她笑了笑,问:“好听吗?”
“慕名而来。”我认真地说。她没再说话,拿起一旁的酒,喝了一口,说:“来北方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变,就是这酒,喝的极多了。”按照以往,我肯定会接下去,但是这次我闭了嘴,直觉告诉我她会一直说下去。
“我来这有五年了。居然……五年了。”她说这话时,依旧笑了笑,可我见她眼里比之前更闪烁了,像眼泪眶在眼里,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她看见我看她,闭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是南方人,家里出了事,然后跑来北方避难了。”她抹了抹眼睛,笑道:“这虫子往眼睛里跑,烦死了。”我也笑了笑,说:“这虫子也不看清楚,大概是你眼睛太亮了,所以往你眼睛里飞。”“真的吗?”她问,“以前刚来的时候,也有人这么说,说我眼睛像天上的星星。”“是的吧?我们都没骗你。”我回答,她转过头望过我闽着嘴笑,眼睛亮亮的。“后来那个人走了。不会回来了。刚才那首歌是他唱给我的。今晚上还真是想念啊。”我见她双手撑在地上,腿翘起来,两只脚一摆一摆地“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这倒三寒,冷不冷,有没有置备衣物。”
“不回来了?”我问。“嗯,回不来了。吸毒,死了。”她说的淡淡的,就好像和她无关一样。我没说话,见她径自从包里拿出一盒烟,点烟,却又没抽,拿在手里,又才说道:“刚来的时候,穷的没饭吃,饿了两天,以为自己要死了,在地铁口遇到了他。他给了我一把吉他,问我会不会,我弹了一首那时最流行的歌,叫《斑马》?对,就叫《斑马》……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她轻哼起这首歌,而后又讲起那段故事:“然后我就跟他走了。一起唱歌,一起住地下室,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凭了一腔热血,到处唱歌,拉赞助,高兴也喝酒,不高兴也喝酒。我以前一直抽烟,后来不抽了,因为难过抽烟,改成难过喝酒了。”她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哦。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警察上门,翻箱倒柜,从床底下搜出来几包白粉,问我他去哪了。真是戏剧,”她嘲讽似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说我不知道。警察刚走,一个跟我们一起唱歌的孩子跑来说他死了。一次性吸多了,死了。我跑去看,眼睛都睁着,手里拿了一支注射器。”她顿了顿,说:“我以为他在卖毒品,肯定有很有钱,我回去找了,钱都没有了,不说多余的钱,以前攒下的钱都没有了。全部拿去吸毒了。呵,死了好,死了比活受罪好。”她复又揉了揉眼:“人生真是艰难,还好我够顽强。也不知道撑地了多久,过一天算一天吧。这里包吃包住挺好的,我也不想回到过去。”
我点了点头。很想抱她一下,却又把局促的手揣进了裤兜里:“想回家吗?”
“不想,家早就没了,逃难跑来这里,还有什么家可言?”
我没说话,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想抽,也不想拿下来。
肖拿了打火机点上了:“抽一支吧,我好久没抽了,想闻闻那味道。”
我木讷地点点头,不知为何,这烟熏地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深深吸一口,抬头望了望天,忽见天空纷纷扬扬的开始下雪,人间的第一场春雪。
我们都没再说话了,直到我离开,我们没有道别,没有挥手说再见,我只是和一帮朋友勾肩搭背地走了,路上积了一层薄雪,也不知道这雪会下多久,也不知道肖会坚持多久不抽烟。我只知道,谁的青春就埋葬在这样的夜晚,但我不知道是否也有这么一场雪可以掩盖那些无措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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