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解釋

  今天心情不好，靜靜躺在公園發呆，讀到一篇微信一篇文章談論孤獨，若有所思，突覺自己有獨到見解，試論之。

  現在社會談論孤獨的文章或視頻實在太多了，隨便在豆瓣或知乎一搜，一大堆談孤獨的文章或書籍，也有不少電影或記錄片談討現代人孤獨的現象。然而，我很少見過有人分析過孤獨，什麼是孤獨?從來沒有人回答過這個問題。

  什麼是孤獨?乍一看，好像很簡單的問題。一個人生活不就是孤獨嗎?問題是我們所指的"生活"是什麼，是一個人一整天自己一個人獨處，還是一大段時間一個人獨處?如果認真思考一下，發現大部分人很難做到這一點，除非你是梭羅或獨孤求敗，因為我們總有一些時間是要與人相處，你總要去市場買菜吧，或與朋友交流等。如果再深入思考，我們會發現這個定義是有問題的，因為即使你不是一個人獨處，還是會感到孤獨，例如，你參加了一個聚會，但你發現你與會上的人無法溝通，你多少會感到孤獨寂寞。所以我認為孤獨不能單純用時空界定。好吧，那孤獨是什麼?真要下一個定義的話，我認為是溝通或交往成本過高，無法溝通或交往所導致的感覺。我認為我這個定義是科學的，原因是這個成本是可以觀察的，我們可以從一個人的行為去推斷一個人此刻的心情，而不是文藝青年發牢騷的用詞。

  如果我們用這個定義來觀察世事，會發現孤獨的現象遠比我們所探討的更一般化: 家庭之間的代溝，一個人思想太獨特無法被理解，伴侶之間無法理解彼此的心情。所以說，孤獨感更像是物理學中兩物接觸的摩擦力，我們渴望與人交往，但交流永遠相隔着語言與肉體;我們可以用物理公式去推斷星體間的活動，可以用科技上天下海，可以用通信技術去縮短時空上 (physical) 的溝通成本，但我們永遠都無法理解心。人，注定是孤獨的。(請容許我寫一段文藝青年的牢騷，因為我一直都希望如果有一天要寫劇本，一定要加上這段句作為對白，不過我知道這個機會不是屬於我的，籍此機會寫下這一句話^_^)

  反向思考一下，發現伍迪.艾倫 (Woody Allen)在電影 安妮.霍艾 (Annie Hall)有一段情節挺有意思。伍迪作為男主角問一對情侶為什麼他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他們回答因為他們夠蠢。蠢這個字有貶義之意，不妨說是因為彼此思想夠簡單，比較好溝通 (溝通成本低)，所以可以一直在一起。是的，要個性，要有獨立思考，就注定多少需要忍受孤獨的。推而廣之，我們把一個民族或一個群體看作成一個個體，其實這些個體也由於無法溝通或交往，而感到"孤獨"。例如，一般來說，不同宗教的人都是與自己相同宗教的人交流，你很少會看到一個穆斯林經常去自己宗教的聚會，又去其他宗教的聚會，或白人他們一群人，黑人他們一群人。總而言之，孤獨是無可避免的。

  不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溝通成本為零，這個世界會怎樣?也就是說，人與人之間可以不用語言直接溝通，可以直接感受到對方的心情，可以知道誰與自己性情相似，可以作為知己。哇，聽起來不錯。我思考了一下，認為如果溝通成本為零，人類會滅絕!原因是如果溝通成本真的為零，除非所有人的外形和性情都一樣，才有可能。想一下吧，如果要雙方彼此了解對方的思想或感受，只有大家都知道同樣的思想或都經歷過相同事件才有可能。可能邏輯上有點難理解，所以以反問作舉例。女人會覺得老公可以理解懷孕的感受嗎?男人會覺得伴侶可以理解自己看到美女引起的好色之心嗎?不可能吧，除非你老公或伴侶與你是同性。所以說，這個世界類似於 新世紀褔音戰士里人類補完計劃後的世界，或如小說環界里所有人類都是貞子的世界 (好吧，如果這兩部作品都沒有看過，不妨想像一下所有人類都是你的世界，只是這個世界沒有那麼高大上~_~)。然而，別忘了這個世界是不斷變化的，而人類是不變的，最後只會由於無法適應變化，走向毀滅，因為無法適者生存。是的，人不是因為自私而生存，而是因為生存而必須要自私! 因為要生存，所以必須要自私，自私注定為了爭取最大利益與最小成本而適應變化，所以人走向多樣化。無私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上述思想可不是我原創的，而是張五常在經濟解釋卷一寫道，說是他認為Adam Smith在談無形的手的背後思想。我只是把這一點推到盡，推到自私所帶來的成本。

  可能有人會反對，但我們不時看到無私的行為，要怎樣解釋呢? 我引用一下李俊慧老師在經濟學講義在第三講的一個腳注:

人为什么会选择捐钱这种利他行为，而不是人已经决定了要捐钱之后为什么选择捐给贫穷好学的小孩。确实，关于捐钱行为有两个层面的解释，第一个层面是为什么要捐钱（为什么不选择把钱留给自己花）？第二个层面是已经决定了要捐钱，选择怎样捐的效果最好、成本最小？这里解释的是第二个层面，至于第一个层面，其实本讲开头关于道德观念为什么存在已经给出了一般化的解释，当然具体到捐钱这个行为，可以做更有针对性的解释。假设一个社会只有两个人，一人穷一人富，如果没有鼓励捐钱的道德观念（给予捐钱者“非货币收入”），富人只管自己钱自己花，穷人钱不够花就饿死了，只剩富人孤零零一人，他在与其它动物的生存竞争中能活多久？但如果富人在自己够钱花的前提下把多出来的钱捐给穷人，让他不会饿死，两个人合力一处，不是更能在与其它动物的竞争中活下来吗？由此可见道德制度的存在恰恰是人类自私的表现，只不过那是站在人类社会的整体利益的高度上，面向其它生物的自私，争取的是人类相对于其它生物的生存最大化。

  所以說，看上去無私的行為，實則也是自私。你會因側隱之心而救活一隻老鼠嗎?可能吧，前提是這隻老鼠足夠可愛(例如米奇老鼠)。

  另一方面，如果溝通或交流成本非常高的話 (非常孤獨)，也是會導致人類毀滅。我們先從一個人的例子說起，如果一個人非常奇特，簡直無法與其他人溝通，因而非常孤獨，他根本無法在社會生活，因而只能獨自生活，最後可能因各種原因死亡，或因無法繁殖導致滅絕。再看一下如果一個家庭的溝通或交流成本非常高的話 (非常孤獨)，自然家不成家，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爭吵或家暴是常有的事，家庭最後會解散。推而廣之，推到國家或整個人類社會，則是人類滅絕。這一點側面反映出道德或宗教 (我在這里所指的是宣揚或鼓勵人們作道德行為的團體)的必要性，因為它們本質都是為了降低溝通或交流成本，改善人類整體利益。別跟我談什麼這些東西是洗腦，你怎麼界定洗腦的定義，每個人多多少少必須接受大家共同接受的思想，不然根本無法活下去。

  是複雜的世界。人類要生存，必須要作改變，以適應環境，同此因改變而難於甚至無法理解對方。叔本華曾說過，人要麼孤獨，要麼平庸。我說人是孤獨而平庸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