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十）

“父亲是什么样子，我从小就未曾见过。妈妈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甚至连她被抛弃之后还一直惦记着他。我永远记得，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妈妈抱着我蜷曲在街头的角落里，吃着冻得发硬的馒头，她把馒头含在嘴里软了之后再喂给我。”

“她本该有美好的前程，在花一样的年纪找错了人，她的所有收入都给了那个男人，可就在怀上了我之后，他却突然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痕迹。”

“她一直念叨着，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肯定是有了好的发展，所以暂时没有机会回来找她，就这样等啊等，春去秋来，寒来署往，就这样等了四五年，她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希望，抱着那一朵永生的向日葵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所有人。他们都当我是瘟神，是灾难的源头。我在孤儿院里没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我要找到他，我要报仇。可我只有五岁，我能做什么？”

“怨恨的种子在心里发芽，我应该离开孤儿院，我应该去找他，我要当面问他，妈妈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直到那个男人找到了我，我曾经在无数个进入妈妈房间的男人里讲过他。他将我带离了孤儿院，成为了我名义上的父亲。”

“父亲？多么可笑的称谓，但我也曾有过期盼，我错以为他真的会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我也有了自己的父亲，有一个完整的家。我甚至一度忘掉了仇恨，想在这个温馨的家里安稳地过下去。”

“他对我很严厉，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定得很死，只要不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家，他就会大发雷霆，他将我关在房间里，逼着我学习，逼着我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一定按时回家。”

“直到某一天，他将一个来找我玩的男同学骂走，我才发觉他对我不是严厉，而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控制，他想控制我，控制我的一切。我就想一个布偶一样任凭他操控，他会给我买各种各样奇怪的衣服，每当我穿上那些衣服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欲望。”

“情况越来越不妙，他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的隐私在他面前一览无余，我失去了所有秘密，我感觉危险正在逼近。他眼里的欲望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

“在我十二岁那年，他终于现出原形，他一边脱我的衣服，一边说你妈妈是婊子，你也是婊子，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对你这么好，你是属于我的。”

“我惊恐，我害怕，我的尖叫在夜里显得那样苍白，没有人来阻止，也没人相信我，因为他在外人看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的所有控诉在他们看来只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叛逆。更何况我有个那样的妈妈。”

“我想过结束自己，结束这样的生活，但我做不到，我竟然对他产生了依赖，来自于思想上的本能而扭曲的感情，我知道我病了，我必须结束这一切。我不能陷得更深，在我还没有彻底沦陷之前。”

“徐警官，你觉得我错了吗？”

朦胧中，徐涛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地诉说着，断断续续，却又无比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