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我们西翻师生一行人约20来号人,站在广州火车站广场的一角焦急的等待着。作为一个20年从未离开过大西北的我,人生第一次知道我国南方的冬天还这么热。刚下火车的我还穿着秋裤,太阳就这样肆意的释放他的能量。我们在等着招聘单位派车来接我们,但是招聘单位并不在广州而是在东莞的某个镇,之所以是某个,是因为当时的我真的不知道单位的具体情况。
一周前,我跟我的德语班同学们一样热切的关注着校园招聘的小黑板(没有LED屏幕真的是黑板),天天都看着有没有单位招德语专业的。终于有一天,黑板上显示:东莞 ,贸易公司,招1人,德语,包吃住,1200/月。两个德语班都蠢蠢欲动了包括我。要知道本来德语对口工作就少,何况待遇还这么诱人(你没有看错,我用了诱人这个词,因为十几年前这个薪资对于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很不错了)。穿了所谓的职业装,化了非常简单的淡妆,我去参加了面试。时间过去太久了,所有面试细节我都不记得了,结果就是我PK掉了其他六个面试者被录取了。这其中包括我们两个班的班长和学习委员。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运气让我得到这份工作,因为我清楚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比他们优秀。
那一年我才21岁,对社会一无所知,没去过广东,更不了解东莞。我从小在新疆乌鲁木齐出生长大,大学在西安读书。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工薪阶层,他们除了支持我也给不了我什么专业的职业规划建议。男朋友想在西安考完英语六级再找工作,当时也不同意我先离校。实际上我们是2005年秋才正式毕业,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找工作。但是,就是这样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德语水平根本就无法投入工作的情况下做了这个最有勇气的决定。既然应聘成功了,我要去试试,我要去东莞。
就这样在火车站晒了一两个小时吧,终于有一辆小面包车到了,据说是接我们的车。我们都很高兴因为终于不用等不用晒了。我们连人带行李一同塞进了小面包车,好挤竟然装得下。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我们到了东莞大岭山镇的一家台资鞋厂。大概是下午5 6点钟吧,赶上工人们下班。男工女工们伴着下班铃声一涌而出,手里拿着饭碗筷子勺子敲打着欢闹着去食堂。这铃声既熟悉又陌生,像极了上课铃声而我清楚知道这不是在学校。我目睹了这一幕,心里想这真的跟《外来妹》里演的一样,我也要成为其中一员了吗?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这样的吗?我们被带去跟工厂的负责人见面,是个操着台湾口音的副理,他看了我们每个人的简历,大概的说了说每个人的岗位什么的。然而,他对我说,哦,你呀,德语的,你不是我们厂招的哈,是我们老板帮他朋友代招的,我联系下他们,明天让他们来接你。
我们也被带去食堂吃饭,我们坐在饭桌前看着残羹冷菜(因为已经被工人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完全没有了从学校出发时的兴奋和憧憬,学校的老师也走了,摆在我们眼前的现实又完全不是我们想象的什么理想就业环境。大家陷入了沉默,坐在我对面的国贸系女生哇的一声就哭了。我看着她,心里苦笑道该哭的是我吧,我都还没到目的地呢,我万一去了一个比这里更糟的地方呢,万一被卖猪仔了呢。
我们被安排到了女工宿舍住下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令我彻夜难眠的一翘一翘的床板,忘不了我一回头看到了对面宿舍的女工没拉窗帘换衣服裸露的身体。这时候有些同学们想回去,有些想离开找其他工作,有些选择留下来看看,而我又一次面临了选择。这一次我又选择了前进,向前一步,等我的老板来接我,我要去到我真正面试成功的公司一探究竟。
翌日早晨,一个烫了卷发的台湾老头(50岁左右,当时我还太年轻就觉得他老),脖子上挂着最新款的摩托罗拉手机,背包上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猩猩公仔(当时还不知道那是个名牌,用现在的话说打扮很潮),这就是我真正的老板。招聘我的公司在厚街镇,是一个贸易公司,跟德国有贸易往来。我跟着去了,入职并开始工作。我有独立的员工宿舍,公司有请专门的阿姨煮饭,我的工作条件比那个鞋厂好很多。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无论是从学校到广州,还是从大岭山镇到厚街镇,一路上我都有选择改变或放弃的权利,但我一直选择了坚持去入职。这个决定也许会是我一生中最有勇气的选择。虽然后来工作并没有用到德语,但是那里是我奋斗史的开端。现在的我非常感谢当时自己的勇气,它激励着我一直前行。
我想每个人都一样,在漫漫人生路上会有很多的选择,有人说过人生就是选择题而大学毕业将面临人生的一个重大选择。有人选择了考研,有人选择了在读书的城市就业,有人选择了回老家,有人选择了考公务员。当时的我其实什么都不懂所以也没有想那么多,就是用了排除法加上一点点的倔犟。我的坚强和倔犟可能是我的原生家庭和广袤的新疆大地赋予我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内心,我想跟大家分享面临选择的时候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哪怕那个声音很微弱,你都可以大胆的去选择去尝试,也许就会有令你完全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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