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岩磊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单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想击退了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这些话出自“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萧红,而其中包含的阴郁与凄凉正是她悲惨一生的真实写照。
萧红,本名张秀环,于1911年出生在哈尔滨市呼兰区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然而在政府教育部门任职的父亲张廷举却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他十分嫌弃这个女儿。萧红9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很快续弦,继母对其非常冷淡,18岁时唯一关爱她的祖父也撒手人寰,得不到家庭温暖的萧红变得执拗与任性,除了能在文学的天地里得到些许慰藉外,她开始寻觅爱情的滋润,却从此走上了一条惨不忍睹的不归路。
1930年,萧红不满父亲定下的亲事,毅然跟随有妇之夫的表哥远赴北京求学,这不仅让张廷举颜面扫地,而且丢了公职,他因此在经济上对女儿施行断供。衣食无着的萧红不得不返回老家,但遭到父亲的软禁,后来她逃脱出来流落哈尔滨街头,与张家彻底断绝了往来。未婚夫汪恩甲成了萧红的救命稻草,她们在旅馆同居,不久萧红便怀了身孕,可汪恩甲突然不辞而别杳无音讯,旅店还不断催逼房费,挺着大肚子的萧红顿时陷入绝境。
万般无奈中,萧红写信向哈尔滨《国际协报》求援,前来探望她的编辑萧军对其在文学上的才情佩服有加,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在一个大雨滂沱的黑夜,二人偷偷逃离旅馆,不久萧红产下一个女婴,因无力扶养不得不送人。清贫的生活没有埋没萧红的才华,《弃儿》《跋涉》等作品的问世使其声名鹊起。尤其是在鲁迅先生的提携下,中篇小说《生死场》的面世更是轰动一时,萧红被誉为“三十年代的洛神”。
可萧红的感情生活再现危机。她与萧军在经过卿卿我我的短暂甜蜜后,当过兵的萧军露出了粗暴蛮横的真面目。1938年,二人最终走向了末路,可此时萧红已身怀六甲。温文尔雅的东北作家端木蕻良没有嫌弃她,他们于当年5月在武汉结婚,但出生未满月的孩子夭亡。此时的萧红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可这竟然也成了奢望。
养尊处优的端木蕻良,在日寇侵华的战乱年代,多次自顾自地逃离战火,扔下孤苦伶仃的萧红在沦陷区颠沛流离。“我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路似的。”这是萧红独自面对困境是发出的悲鸣。1941年4月,萧红在香港确诊得了肺结核,第二年不治身亡,年仅31岁。她留给人间的最后一段话是:“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所有的不甘应该是源自亲情的缺失与爱情的错位,萧红从小没有得到舐犊掌珠般的疼爱,更没有收获一往情深的爱恋,她用短暂的生命照亮了一片文学天地,却终究没能温暖自己的心田。但萧红始终眷恋着生她养她的故土,她用《呼兰河传》细腻的笔触道出了其对家乡的深情,这种深沉的大爱,超越了人伦的藩篱,跨越了人性的桎梏,涂抹出一朵朵绚烂的《火烧云》,并化作小学课本中的范文。
厚重的黑土地也没有遗忘自己的子民,在萧红的出生地,建有她的故居陈列馆,向世人展示着一代才女悲情的生命轨迹。这里有她出生时的土炕,有她时时想一探究竟的储藏室,有她玩耍捉迷藏的后花园。然而,她的音容笑貌都化作了墙上泛黄的照片以及100多万字的著作。萧红屡屡提及的悲凉,也已淡化为清冷的月光,洒在潺潺的呼兰河上,挂在北国冰封雪飘的天际,经过岁月的打磨,变作《石头记》中的通灵宝玉,可以用来补天救赎心灵,也可以用来填补渐行渐远的民国印记。
202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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