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国的那群热血青年
1902年,21岁的周树人刚刚踏上日本国土,就受到了一次革命的洗礼。4月26日,正是明末崇祯皇帝自缢身死的日子,在这一天国学家章太炎在日本发起了一场亡国纪念会。他亲自起草了一篇措辞激烈的宣言,孙中山署名为赞成人,报名赴会的留学生多达数百人。以反清为宗旨的大会精神,很快就在日本的留学生中弥漫开来。
抵达日本半个月后,周树人在弘文学院注册就读。尽管轰轰烈烈的反清运动造就了不少名噪一时的领袖人物,但他始终心怀警惕。年少时的遭遇让他变得极为敏感,很快就能辨识出盛名之下的私心、浮躁、伪诈与专断。于是他选择远离,宁肯孤僻地独来独往。
周树人开始闷头读书,像走进了一片带有浑然绿意的思想丛林。他读古希腊和罗马神话,认为它们恰恰是人间正义与邪恶之争的虚幻折光。他读拜伦的诗歌,说作者独立不羁的人格,远比诗句更令人倾倒;他读尼采的超人学说,认为其体现了人类的自觉精神和独立进取的意志。
除了西方的政治哲学和文学书籍,周树人还阅读了不少日文的美学书,并留意日本的画谱,从浮世绘木刻中看到了现代美术的风格。这让他开始欣赏日本美学的灵活,与时俱进,适于生存;而反观一衣带水的老大中国,却自恃陈旧的文明,仍处于僵化,往灭亡的路上走……
在独来独往了一段时间后,周树人终于找到了同类,那是一个叫许寿裳的同乡,满头短发,剽悍而洒脱。一开始,两人只是泛泛之交。但有一次在谈到国民的麻木性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这样悲哀的沉默,远胜于千言万语,让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结下了持续一生的真挚友谊。
在许寿裳的影响下,第二年春天,鲁迅与其他绍兴籍学生一起,联名发出致绍兴同乡的公开信。他们呼吁同乡的少年,要打破政府的封锁政策,力争东渡留学,“求智识于宇内,搜学问于世界”,从而率先“惊醒我国人之鼾梦,唤起我国人之精神”。
但周树人所在的弘文学院,专为清朝留学生所设,政治上保守迂腐,管理上腐败落后。学监出台了很多没道理的规定,比如严禁学生赤膊。周树人有个同学,就是组织黄花岗起义的黄兴。他偏要光着上身,从浴室经过大院,摇摇摆摆地走进自修室,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
紧接着,包括周树人在内的五十多名学生发起了一场浩大的退学风潮,逼迫学校进行改革。经过二十多天的僵持后,学生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让周树人意识到,要想振兴中华民族的荣光,光排满是不够的,还要反抗帝国主义,因为两者总会勾结,就像弘文学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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