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春运要核酸检查前，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老家。当夜四点多醒来，辗转反侧，再难以入眠。
索性坦然接受，任黑夜裹挟，思绪纷飞……
只是，我并不能随心纷飞。因为老家屋后的房子里，电视声音依然嘹亮地响着。两个90岁左右的爷爷和婆婆，在幸福地生活着。爷爷是抗美援朝的兵哥哥，老年时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春，在我们镇上的某个面馆，偶遇了和儿媳关系不好，出来赶场的婆婆，然后十分浪漫地把她带回了家。
虽然婆婆的儿女几次要把她接回家，虽然爷爷的儿子们不太愿意多养一个婆婆，可是，他们冲破了各种阻碍，依然在一起，很多年了。
婆婆眼睛不好，白天就像在月亮坝一样，走路也得摸索着前进，他依然疼她，舍不得她。她每天摸索着给他做饭，总是心疼他，只要他很久没有回家，她就在家里大声喊我们：“你看到我家老头子没有？这么大的太阳莫晒着了。”我妈跑去看了告诉她：“他在竹山砍柴，阴凉着呢。”她才稍稍安心，不过一会又问：“怎么还不见回来？”
他的儿子有在外打工的，也有在老家谋生的，但他们几乎没有往来。
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
很少听到他们说什么，却总能感受到他们的相濡以沫。空巢的老人得有多孤独，电视能放一夜，整点报时的钟每天报时24次。
电视声音成了他们生活的背景声，我回来后，也成了我生活的背景声。
听说婆婆的儿女把她接回去几次，他总能把她接回来。没有年轻人的轰轰烈烈，山盟海誓。他们要的就是在一起，仅此而已。
有一次我们去赶集，碰到已经在回来路上的爷爷，九十几岁了，依然健硕，依然不减当兵男儿的本色，是个真正的汉子。我看他买了几根莴笋提回来，互相打了招呼。回到家，我去砍菜，爸爸在河边栽的莴笋长得很好，绿油油的。我多砍了几棵，让妈妈给他们送去，还叮嘱妈妈，以后有菜送给他们一些。婆婆十分感激，硬是给妈妈塞了几个皮蛋。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爷爷不是现在这样沉默，在我家的火堆旁，给我们讲抗美援朝的故事。
他们的车开过去，突然前面的车就碾到了地雷，爆炸了。
美国的部队在飞机上撒黄色的美女照片，上面有毒，捡来看的人就着了……战火纷飞，九死一生！
现在，国家每月都给他补贴，给他修房子，但是房子让给大儿子住了，自己依然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
因为老房子里，有互相取暖的人。
我相信，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富足呢！
爱，有时是在一起，无声无息，就像屋后的爷爷婆婆，我真的好喜欢他们。
爱情的模样有很多，但老家屋后爷爷婆婆的爱情模样，与财富无关，与地位无关，与旁人无关，用相濡以沫的日子滋生出老年生活的温暖，这是别样的爱情模样。
愿互相有情的人终成“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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