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帝司马昱的形象一直被扭曲得厉害,特别是近几十年。
首先谈谈殷浩被废后,司马昱就被桓温架空的观点。这种说法可能是因为《晋书桓温传》言,“自此(殷浩被废后)内外大权一归温矣。”事实上,殷浩被废一事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当时,司马昱以王述接任殷浩为扬州刺史,豫州和徐兖都督是忠于朝廷的谢尚和荀羡。
桓温废立后,也根本没架空司马昱。桓温本来打算北伐前燕成功后求九锡,但是他打了败仗,又陷入和司马昱的交着状态。
中枢的大臣忠于司马昱,扬州军也还在其手中。桓温自身又北伐战败,名实顿减,根本无力架空司马昱。
司马昱即位后,桓温请杀武陵王(以试探司马昱),未成功,桓温控制不了司马昱。《建康实录》载:“既而,温寻又谋新蔡王晃反,与晞连结殷涓及太宰长史庾籍等同谋,收付廷尉。奏请诛二王,帝对之泣,不许。温固执之,帝手诏答温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变色,不复敢言。帝先历宰三世,温素敬惮。及帝即位,温欲上事自陈,帝引见,对之悲泣,温惧无色。及行武陵王等诛不果,深恐。帝知而安慰之,寻大赦天下,以温为丞相,温不受。辛酉,温旋白石,因上镇姑孰……既还故孰,帝使侍中王坦之数征为相,辞不受。”
“及行武陵王等诛不果,深恐。”他怕被司马昱控制起来,就离开建康。司马昱去世后,他才谋划发动政治篡位。
《建康实录》:“二月,大司马桓温来朝,有簒夺之志,顿兵新亭,欲诛执政而废帝(孝武),召侍中王坦之、吏部尚书谢安,将害之。”
南朝檀道鸾的史书《续晋阳秋》言:“帝性温深,雅有局镇。尝与太宰、武陵王晞,桓温同乘至板桥,温密敕令,无因而鸣角鼓噪,部伍并皆惊驰。温佯为骇异,而晞大震惊,急求下车,帝举止自若,音颜色不变,温每以此称其德量。故论者谓服惮之深,若假帝修年,则温篡逆之图绝矣。”
而到了唐朝时,由于新时期的需要,把桓温定性成乱臣贼子,通过史料裁剪,渲染桓温的权势。
《晋书桓温传》:“废主以立威,杀人以逞欲,曾弗知宝命不可以求得,神器不可以力征。岂不悖哉!岂不悖哉!斯宝斧铖之所宜加,人神之所同弃……”
《晋书帝纪第九》:“温既仗文武之任,屡建大功,加以废立,威振内外。帝虽处尊位,拱默守道而已,常惧废黜。先是,荧惑入太微,寻而海西废。及帝登阼,荧惑又入太微,帝甚恶焉。时中书郎郗超在直,帝乃引入……帝谓之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卫,愧叹之深,言何能喻。因咏庾阐诗云 ‘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沾襟。帝虽神识恬畅,而无济世大略,故谢安称为惠帝之流,清谈差胜耳。沙门支道林尝言‘会稽有远体而无远神。谢灵运迹其行事,亦以为赧献之辈云。”
下面是南朝时的一些史料和文献记载。
刘宋时刘谦之《晋纪》中载谢安为简文帝所作的谥议:“谨案《谥法》:一德不懈曰‘简,道德博闻曰‘文。易简而天下之理得,观乎人文,化成天下。仪之景行,犹有仿佛。宜尊号曰‘太宗,谥曰‘简文。”
《南史梁元本纪》:“(梁元)常自比诸葛亮、桓温,惟缵许之。”
《搜神后记》写“温方谋问鼎,闻之怅然。故以戒惧,终守臣节。”
至于司马昱临终前曾写下的让桓温摄政的诏书,《纲目续麟》已有论述。
《纲目续麟-明-张自勋卷十》:按帝前闻荧惑守舍,方甚恶之,语郗超曰,修短固所不计,得无复有近日事邪(谓废奕立己)。又诵庾阐诗(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忧主辱),泣下沾襟。 由此观之,帝之初诏非真欲尔也,特为此以激诸臣耳。
桓温在外,近臣必不敢取。帝舍近臣,而独与温,则近臣亦必不从,而孝武之位,安若泰山矣。此固简文之深意为当日诸臣所未窥者。
使诚有禅位之心,则一日四诏,岂无密语可授,温乃望之而复辞不至邪?
且帝虽受立于温,未尝以得国为喜,观即位之初,温欲陈述本意,帝惟泣下,温竟不能言而出。及温固请诛晞(武陵王晞,好习武事,温忌之,表免其官,有司承温旨,请诛晞。帝诏曰:“悲惋惶怛,非所忍闻”),帝又曰:“若晋祚灵长,宜奉行前诏;如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欲禅位者,顾能惴惴以晋祚为心邪?
所云傥来之运,盖明示己为温所立,温亦欲得而居之尔。
在当时或以为帝之乱命勋,则以是为深于托孤者也,至改诏必谓如武侯故事,温益凛凛不敢有异志矣。虽然方帝崩之时,群臣请须大司马处分。倘非彪之正色数语,帝又何以自解于后世哉?
司马昱因为桓温,被各种人黑得很惨。有的人因认为司马昱对桓温软弱而黑他,还有的人出于自私的心理踩司马昱对桓温不够千依百顺。简直莫名其妙!司马昱作为古代皇帝,真爱当然是自家江山了!桓温对司马昱本来也不算特别忠心,他俩交情一般。司马昱又不是桓温父母,他没有无偿爱桓温的义务!两个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没有什么特别私交。作为领导和一般朋友,司马昱对桓温已经仁至义尽了。
还有司马昱和桓温合谋夺皇位的说法。司马昱执政几十年,真想当皇帝,早就着手了。退一步说,就算他想当皇帝,也不会选择和桓温合伙,中枢在司马昱控制内,他何必自找个让自己如芒在背的桓霍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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