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死的,你总该让我知道我为何而死。”
“易承海”哈哈大笑:“我杀了你这么多轮回,唯独这一世,你开口问我缘由了,既如此,我便告诉你吧!不过,你一定很好奇我以前是如何杀死你的吧?不如,告诉你缘由之前,先让你看看前几世是怎么死的,看了之后,等会儿死的时候,你也许就没那么痛苦了。”
“姐,你别听他的!他骗了我两次,他是个骗子!”
听了左亦的话,“易承海”恍然大悟,“他不说我都忘了,左亦他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做了一笔交易,我帮他教训用蚯蚓吓你的人,他帮我劝你来X市上大学,你不知道吧?他是为了我才叫你来这里上学的。喔,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也不知道,左亦在你们食堂受重伤,也是我们两个密谋的,不过他傻乎乎的信了我,以为我只是闹着玩,住院之后还一直觉得我是‘误伤’了他呢。”
左亦愧疚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左却一笑而过:“我的弟弟想让我来他生活的城市上大学,这很正常吧?我相信,就算没有你的挑唆,他也会这么做的。至于受伤一事,罪魁祸首不还是你吗?”
“易承海”啧啧称赞:“不愧是姐弟情深啊,也不枉费我抓他来当人质了哈哈哈!”
“姐,对不起,都怪我分不清好坏,引狼入室……”
“左亦,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与你计较这些。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没给你过生日,没陪你一起过年,对不起。”
“易承海”插嘴道:“一句‘对不起’怕是不够吧?你小时候烫伤了左亦,左亦被送走之后,伤口恶化,引发高烧,烧坏了左耳,他左耳完全听不见了,这事,你不觉得千千万万句‘对不起’都不为过么?”
“你说什么?”左亦左耳失聪,这事左却的确不知道,左亦应该是不想让左却觉得愧疚,才瞒着不说,葛秀华不说肯定也是左亦不让她说。
云晓和狸猫知道这件事后,也终于明白左亦的一番苦心,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姐姐,所以即便得罪人他也要带刺防着别人。
“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的耳朵没有问题!”
“小亦,姐姐没有机会为你做别的事情了,只希望你好好长大,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如此爱着自己的弟弟,哪怕是剜一万次心,左却也要护住他。
“易承海”打岔:“你们姐弟告别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来吧!看看你前世的记忆!”
左却依着鹤千所教的结界设立,在自己周身设了一个防身结界后,意念进入了孔孟奇的魂魄。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大框架,看似要盖房子。
“喂!该你了!”一个士兵模样的男子突然拿着鞭子指向她,“干个活也昏迷!醒了就赶紧起来!”一鞭子猛地飞了过来,她条件反射抬起手来挡,鞭子抽身的疼痛仍未减少半分。
可是,应该做什么呢?
她环顾左右,发现大家都在排着队运石头。先是领石头,然后按顺序一个一个走上瞭望台,接着在空中走到另一边房子框架下的瞭望台。两座瞭望台之间隔了一条河,河水呈浓黑色,一位穿着大红袈裟的喇嘛正指挥着士兵,而士兵奴役着百姓。
“喂!你挡道了,这样会拖累我们被打。”
左却回头,一个搬着石块的大叔正双目无神地看着她。
“对不起!”左却道歉后马上让开了道。
旁边一位大婶侧过身子悄悄说:“碧莲,你也赶紧搬吧!”
碧莲?是叫我吗?
左却愣了愣,看见士兵朝自己走过来,赶紧小跑过去搬石块。她跟在队伍后面,这才发现大家穿的鞋子前方都带有一块扁长的厚布,就像鱼鳍一样。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子,竟然也有!
上了高高的瞭望台,终于要过去另一边了!左却刚感慨完,前面的人踏出去了。轮到左却的时候,她才发觉两个瞭望台之间根本就没有桥!
这,这怎么过去?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面的人开始催促,无奈之下闭着眼睛走出了第一步。
咦,这鞋子可以抵消重力吗?跟走路一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她斗胆睁开眼,因为脚下悬空,眼下就是那条谁见谁躲的黑河,她还是吓了一跳,连手里的石块都扔掉了。石块“噗咚”一下掉进河里,被许多手硬拽了下去。
刚才那是什么?
“喂!你在干什么!给我好好干!”一个就近的士兵朝她喊道。
她便转身从身后人手里分了一块石头,赶紧跟了上去,然后从另一个瞭望台折回石块堆放的场所。她一边干着活一边想:河里到底有什么?
到了夜间,这一批轮休,换另外一批人上,左却她们全被关回了大牢里。待大家都熟睡了,左却用头上的发钗撬开了锁偷跑了出去。
咦,我什么时候学会撬锁了?算了,先不管这个,先去看看河里到底有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一点一点接近工地,突然听见了孩童的哭喊声:“我不要去!我不要喂它们!我不要!”
士兵见他一直喊,心烦了便直接将他打晕,然后扛起,扔进了河里。水面突然翻滚起来,又出现了好多只手,它们把男孩拖到了河面以下。
左却心惊:这河里养着吃人的东西!
第二天天亮,士兵送来早饭,虽说是早饭也就一碗清粥。为了有力气干活,免遭鞭打,大家都端起碗来一口气喝完了。
来到工地后,大家仍像昨日一样循环搬着石块。左却咬着牙,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到了河中央的上空,她将石块使劲投进河里,“各位,这河里养着怪物,昨夜他们抓了一个男孩去喂这些怪物!”左却指着河里纵横交错的手喊,“昨日被吃的是你们的孩子,等孩子全没了,被吃的就是我们!我们不应该对他们言听计从,而应该奋起反抗争取自由啊!一个人也许成不了大业,但是我们的人比他们多了好几倍,他们也是普通人,我们一定会赢的!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自己,反抗吧!”左却右手握拳高举,“反抗吧!”
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跟她一样扔了手里的石头握拳高举,喊着“反抗”。
在场的士兵和喇嘛都愣住了,直到越来越多的人齐力反抗,喇嘛命令士兵们挥鞭教训百姓。一个百姓被打,周边的百姓全都涌上去把那名士兵给围住了,最后士兵全部被五花大绑,牢里的百姓也被释放出来了,大家欢呼着“我们自由了”,准备一起离开工地回到城里去。
河里突然跃上来一只怪物,大家都喊着:“丧尸来了丧尸来了快跑!”一瞬间,井然有序的百姓被吓得东奔西跑胡乱逃窜。原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明知他们养着丧尸但却无心反抗,因为他们并不知自己会成为丧尸的食物。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左却看见那个红衣喇嘛□□着咒。
是他在驱使丧尸!
左却喊了一句:“大家不要慌,打败红衣喇嘛丧尸就会回到河里!”
然而四周已经尘土飞扬、喧嚣不断,根本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丧尸上岸,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活吞。
左却从头上取下发钗,单手握紧,以钗为剑,和丧尸打了起来。就在她觉得有胜算的时候,喇嘛疾步而至,从后面一剑穿心,左却倒地,喇嘛立刻拔出剑,左手伸进她的体内,取走了心脏。
左却闭上了双眼。
再醒来时,旁边坐着一位卷发少女,身穿旗袍,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你醒啦?”
“嗯。我这是在哪?”左却已经懒得绞尽脑汁去想,干脆直接问别人。
“你才睡了一会儿就忘记啦?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旅行,现在正在途中。”
“啊,我睡糊涂了。”左却尴尬地笑笑,然后扭头看着车窗外,这火车显然不是现代的。
到站后,两个人一起下了火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手里提着行李箱。
“她是?”
少女撅着嘴埋怨:“父亲和母亲不放心,硬要派个人跟着我们,说是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有你在,哪里还需要什么保镖嘛!”
左却猜测,这个女孩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到了酒店之后,歇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那保镖女侍来敲门:“卫少爷,我家小姐来叫您一同用早膳。”
卫少爷?
左却转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有旁人才去开门。那位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神采奕奕地朝着左却走近:“卫拔,我这样穿好看吗?”
左却笑着点头:“你穿什么都好看。”
这一世的我名叫卫拔,还是个男子??
“我们快去用早膳吧,吃完就能四处走走啦!”这位富家小姐拉着左却就往餐厅走。
左却侧过脸,小声问:“你的女侍为什么叫我卫少爷?”
富家小姐也侧过脸,蹭到左却耳边悄悄说:“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夫啊。”
左却惊呆,虽说自己现在的穿戴风格是有些偏中性,但怎么看都是姑娘家啊!居然被看成了男子还附赠一位娇美未婚妻。这是真的吗?左却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下了楼,到了餐厅,女侍赶紧上前替她们拉开椅子,很快,两位男服务员端着餐点和葡萄酒过来了。就在服务员鞠躬告退的那一瞬间,左却察觉到异样,身体事先做出了反应,一个后仰躲过服务员的一击,并迅速从腿侧抽出一把刀子,把对方的刀子给挡了回去。
女侍也防备心满满地盯着另一位服务员,那位服务员倒是一副受惊的模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什么人?竟敢公然挑衅我,是活腻了么?”左却未经大脑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哼!出卖组织的叛徒!上面已经发了话,谁杀了你谁就能接替你的位置!”那人扔了手里的托盘,一个健步刺了过来,左却起身,一脚踹开椅子,正打算出手迎击,对方居然被泼了一脸葡萄酒……
左却抓住机会,一个旋踢就把他的武器给踹飞了。
酒店的保安人员立马上来将他擒住,服务员的老大也赶紧上前赔罪,左却几句话便将他打发走了。
“卫拔你没事吧?”
“跟他打,三招就够了,你刚才瞎掺和什么,万一他们将矛头指向你怎么办?”
她一脸委屈:“人家不是担心你嘛……”
“好啦,快吃吧,不然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不生气啦?”
“不生气了。”
听到这句话,富家小姐马上执起刀叉开始高高兴兴吃早点。
左却才吃了几口便说要回房间一趟:“我吃好了,先回房间处理点事情,你慢慢吃,等会我下来找你。你保护好小姐。”
回到房间,左却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箱,翻找着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她把箱子里的衣物搅得乱七八糟,最终从箱子内侧翻出了一本证件一样的东西。
她翻开,上面写着“姓名:卫拔,职位:情报员”,还有组织的印章,至于印章上面的字迹是什么看不明白。
我果真是某个组织的重要成员吗?看样子这个所谓的组织不是什么善茬啊。
左却正合起证件,突然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她将纸抽出,展开了。
卫拔:
你为了杜家小姐私自脱离组织惹怒了上面,上面担心你泄露组织秘密,已经发了通告,无论是谁,杀了你就可以替代你。
这回确实是你太鲁莽,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
善与
这个“善与”应该也是组织的人,落款只留名不留姓,应该和卫拔关系不一般。左却推断着,看样子自己已经是组织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对!这种时候不应该外出观光吧!
左却奔出房间,发现杜小姐在走廊上隔窗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她看见左却过来,转身朝着左却招手:“卫拔,你来啦?你过来看。”
左却走近,发现街上车水马龙,跟昨日刚到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很热闹啊!”
“嗯!我们也去街上逛逛吧!”杜小姐拉着左却打算下楼,左却停在原地不动,杜小姐又回转身来。
左却缓缓道:“你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就留下来玩几天再回去,我得马上离开这里,不能陪你玩了。”
杜小姐直视着左却:“那我跟你一块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不能跟着我,之后肯定还会有人找上门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在我身边一定会受牵连。”
“我知道他们不肯放过你,你也不愿我跟着你受累,所以我才找人将你打晕了,带你上了火车逃到了这里……”
“你知道还冒这个险?你就没想过他们会追我到天涯海角?杜老爷怎么会同意你这样做?”
“我是瞒着父亲偷偷出来的……”
“这女侍不是杜老爷派来保护你的吗?”
“她已经跟着我半年多了……”
左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她什么才好,干脆默不作声。
杜扯了扯左却的衣角:“卫拔,你别生气了嘛!”
“不生气可以,你现在就回家去。”
“我不走!”
“那我走。”
杜使劲拽着左却的衣服:“我也不要你走!”
“既然你舍不得这件衣服,我留给你。”左却一抬手,皮夹克马上脱落至杜小姐手中,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她发现有人尾随,立马躲到隐蔽的墙角守株待兔,计划来人一到便立刻出刀封喉,结果她听见了杜小姐的声音:“都怨你,人跟丢了……卫拔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活了!”
左却正想甩下她们两个就这样离开,有个少年从墙的另一端翻了过来,停在离左却三米的地方:“终于找到你了!卫拔。”
杜小姐听见卫拔的名字马上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卫拔,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跟丢了呢!”
还没等左却开口,杜小姐就擅自和对面的少年打起招呼来:“你也和我一样在找卫拔吗?真好,我们是同伴呢!”
杜小姐打算走过去和他继续交流,被左却一把拉了回去,然后自己走到了那个人跟前:“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朋友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想和你认识认识,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如何,我就是卫拔,你叫什么名字?”
“时于欣。”
“好,时兄,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左却伸出手欲与他握手,趁机走近一步,将匕首顶在他的腹部,“我不想杀人,也不会杀你,但你不能对我朋友下手。”左却叮嘱过后立刻收起匕首,插回裤边的刀鞘里。
时于欣把枪对准左却的脸,开了一枪:“这是4.5毫米的力度。”
左却把挡在脸面前的手放下,手里的子弹被捏成了齑粉,随风而去。
“你这样岂不是要把我变丑了?”左却说完并未等时于欣回答便带着杜小姐和女侍往回路走,走到墙角,想起未问及他的联系方式,“忘记问你的联系方式了,方便说一个吗?”
他举起枪对着左却,“没有。”
左却大喊一声:“跑起来!”
她一边倒跑一边用匕首把子弹挡开,不知不觉,左却已经超过杜小姐了,左却问:“你怎么跑这么慢!得赶紧跑啊!”
她气喘吁吁地说:“我跑……不快……”
左却感慨道:幸好他没跑着追上来。
“我叫你们不要跟着我,现在拖我后腿了。”
左却折回去拉着她跑,不料遭到了前后夹击。堵在前面的杀手二话不说就朝她们开枪,左却既要拉着杜小姐,还要用匕首挡子弹,一下未注意子弹射中了杜小姐,左却左手揽着她,右手继续挡开子弹,经过女侍身侧将杜交给了她。
左却只身奋力地往杀手的方向跑去,一刀抹了他脖子,“我说了我不想杀人,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伤害我朋友!时于欣!”因为杜中弹了,左却便停在路边等时于欣来。
他一来,左却立刻把匕首架他脖子上:“带我去找你们老大。”不知为何,左却明白这些人都只是分会的成员。
去了他们窝里,左却拿时于欣威胁他们:“让我那两位朋友走,反正你们对付的只是我。另外,立刻送她们去医院就医!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杀了他!”左却加强了刀子的力度。
时于欣应该是个大角色,所以其他人都不敢乱来,乖乖开车将她们几个送去了医院,当然左却仍然用时于欣作为威胁。
得知杜转危为安后,左却终于放开了时于欣:“我说过不会杀你的,你走吧。”
“我走了,依然会有杀手来找你。”
“那时我不会再拿你做威胁。”
杜醒后,看见父亲母亲都在床头:“母亲,卫拔呢?”
杜夫人犹豫了半天,才吐出话来:“美如,你别骗自己了,卫拔半年前就被杀了……”
杜美如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母亲,您在说什么呢?卫拔刚刚还拉着我在街上跑呢!”
“美如啊,那个不是卫拔,她是卫拔的孪生妹妹卫扶摇啊!”
杜美如压根就没在听母亲的话,一直重复说:“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呜呜呜……他说过有朝一日要娶我的……”
离医院五六里远的荒野,卫扶摇躺在一棵大树下,心脏竟被人挖走了……
时于欣蹲在她面前,单手托起她没有起伏的脸:“你若是放弃为你哥复仇,也不至于走得这么难看。”
左却第三度醒来,身在一个大树林里,眼前有一个军装模样的人正举着机关枪防着不善来者,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旁的什么都听不见。
她只稍微动了动,就感觉浑身疼,正在盯哨的人觉察到异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左却醒来,马上提着枪过来:“对不起!团长把先生交给了我,我却让先生受伤了……”
“这是,哪一年?”
“公元三十三年。”
公元三十三年,也就是1944年,那不是抗日战争时期吗?左却默不作声,一直揣测着自己所面临的困境。
“……先生?”
“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出了这片林子,就是学校,学校里有临时避难所,我们先去里面避一避,先生可以行走了吗?”
左却试图站起来,手根本就使不上劲,那士兵赶紧将枪挎在背上,上前扶她。
两个人一起离开林子后,进了学校。
接待的人告知,前几天日军扔了一颗炸弹,把教学楼前的空地炸了个窟窿,楼梯入口也堵了,现在只能爬绳梯上顶楼。
接待者引路,将左却二位带到了绳梯垂悬的地方。左却一抬头,看见一条铁链制成的梯子从顶楼直垂至地面,她惊问:“真的要从这里爬上去?”
士兵:“先生,我背您上去吧!”
“我自己来。”由于手臂有伤,左却是强忍着痛爬上去的。
楼顶就像一个小小的居民区,有人忙着做饭有人静坐品茶也有人闲聊。接待者请她和士兵坐在一张长桌旁稍等片刻,她马上去取了药箱来,给左却处理伤口。
左却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在这里避难的人,旁边一张桌坐着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目测四五岁,小女孩旁边坐着一位金发女郎,一直在用蹩脚的中文和女孩说着话,但女孩并不理会她,左却猜想金发女郎应该是女孩的母亲。
“先生,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掌厨师傅正在做饭,稍后就可以吃点东西暖暖肚子。”
“你是医生吗?”
“我是护士,每个避难所都安排了医生和护士,方便伤员治疗。”
“这里就你一个?”
“秦医生……在那片废墟下……”
啊,被炸死了……左却开始怀疑,这里真的安全吗?虽说学校位于一大片森林之中,非常隐蔽,日军难以注意到,可指不定哪天他们一时兴起又往这扔一颗炸弹……左却望着远方,感激此刻的安宁。
不久,从楼梯口上来一个男人,他长得十分白净,完全不像久经战场的人,看到左却后,他愣了一会,然后大大方方过来跟她打招呼:“这位先生受伤了?”
左却抬头看他,觉得似曾相识,恍惚了一瞬,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感觉好像在哪见过阁下。”
男人听了这话有些失落,但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马上恢复了正常,朝左却伸出右手来:“你好,我叫郑元培,幸会。”
左却伸出右手与他相握,“你好。”但因为不知这一世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所以干脆没说。
才交流了没几句,金发女郎牵着女孩过来了,女孩叫了一声“爸爸”。
左却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居然是他的女儿,更没想到这个金发女郎竟是他的妻子,夸赞道:“令爱真漂亮,看着也十分亲切。”
郑元培没说话,他握紧拳头,不知在怄什么气,又下楼去了。他的妻子也随他而去,女儿倒还站在左却的跟前,轻轻摸着左却的手,问:“你疼吗?”
左却笑着说:“不疼。”她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喊疼。
女孩走到左却旁边,卖力地爬上长凳,小心翼翼地坐好,看着左却的脸说:“你要是疼了,我可以帮你吹一吹。”
左却笑答:“好。”然后沉默了,她实在不知该和一个尚不知事的孩子说些什么才妥当。
过了几分钟,掌厨师傅端着一大盆菜上来了,他笑呵呵地从楼梯口走了过来,女孩跑过去迎他。左却看着他们,只觉得老百姓所期望的不过就是如此简单的日常,然而战争却掠夺了这一切。
掌厨师傅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也僵硬了,刚刚那么温和的笑容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孩被吓得不敢继续往前走,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左却急忙站起身,她看见掌厨师傅的背后,灰蒙蒙的空中,一架直升机正朝楼顶飞来,是他们的狙击手射杀了掌厨师傅。
不过片刻,师傅倒了下去,菜也随之撒了一地,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围裙。女孩见了血,吓得哭了起来。
左却连忙跑过去把她拉到墙背躲起来,“别哭,哭了坏人就会过来。”她们两个抱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窝在墙背。
楼下的人听见哭声马上跑了上来,直升机里的人看见还有人在,便飞了过来降落在楼顶。下来两个人,一个狙击手和一个痞子。
痞子对着全部的人喊:“都别动!乖乖服从就饶你们一条命!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郑元培的人?”
大家都不说话,左却听见这个名字有些担惊受怕,怕有人出卖他。
“我就是郑元培!你冲着我来就好,不要伤及无辜!”
痞子示意狙击手过去抓郑元培,女孩突然挣开左却的手,跑出去救郑元培,却被痞子单手推得跌倒在地,女孩顾不上疼,只喊着:“放开我爸爸!”
痞子被她闹得心烦,从怀里掏出一把□□对着她:“再喊就毙了你!”
他这一威胁更是吓坏了女孩,她“哇”地一下又开始哭,痞子实在受不了扣了扳机。
左却冲过去抱住女孩,替她挡了一枪,子弹打在后背心脏的位置,左却咬紧嘴唇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她强忍着疼痛,安慰道:“别哭。”
女孩听了她的话便不哭了。左却背对着郑元培和痞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表情如何。扛了几十秒,终于和女孩一起倒在了地上。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被她遗忘的场景。
“司令,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保住元培,您就准了吧!”
“我不同意!拿你的命换我的命,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啊,是我在说话。
“可对于国家和人民来说,你的命更重要!”
司令开口了:“好,为了国家的未来,我同意你们二位互换姓名。”
“司令!这太荒唐了!”
男郑元培拉过女郑元培的手:“元培,你是我的妻子,作为你的丈夫,我理应站在你前面替你挡风雨,你就别推辞了,我会带着郑元培这个名字好好活下去,女儿我也会照顾好,你就放心去吧。”
左却大惊失色……原来他不是郑元培,真正的郑元培是她,而她是司令安插在日军的卧底,如今被发现,逃了回来。日军怕她泄露机密,势必要找到她灭口,但她作为卧底,一直以来女扮男装,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原本的容貌几乎没有人知道。丈夫为了掩护她,与她交换了名字,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原本的名字……
“别走……我……我才是……郑元培……别带他走……”可是没有人听见她微弱的声音。
痞子带走了郑元培的丈夫,剩下的人便哭着下楼去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郑元培,众人拗不过任凭她去了。至于掌厨师傅和郑元培的尸体,他们并非不愿伸出援手,而是当前的条件根本无法将二人下葬,除非先扔下去,再妥善处理,但这并非良策,谁都不愿意做这种会折寿的事情。
天黑以后,这一带突然下起了雨,雨滴落在楼顶的地面上,溅起朵朵红色的水花。
小女孩早就累得躺在地上,被大人们抱下楼去了。
半夜,雨停了,楼顶一大片的红色积水。
那位掌厨师傅突然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他摸了摸中枪的地方,冷笑一声,“活该。”然后扶着墙走到了左却的身边。
黑夜之中,静得只能听见林中树叶摩挲的声音。才一瞬,掌厨师傅手里便握着一颗正在恢复跳动的心脏,一震一震的,还在滴着血。
左却再醒来,不知是不是受了三度剜心之痛,眼前一片白,她像是漂浮在一个虚数空间里。雪白之中,伫立着一个男子。虽道不清缘由,但左却知道他就是黑气的真身,“我早该想到,你要心脏只是为了让我活不过来。”
“其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致命弱点是心脏,我只知道你杀不死,在潘碧莲之前,我还杀了你好多次,杀多了才发现根本杀不死,所以就想了各种办法,最后发现挖心最见效,你看,这些都是你的心。”
左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空中悬着很多个玻璃瓶,其中三个瓶里装着心脏。
“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说过,血债血偿。当年,你害我全家惨死,即便再也不能转世投胎我也要杀你生生世世!”加上家丁,孔家一百多人,一夜之间全部魂归,这仇如何放得下?
“那你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动手?”
“复仇,不该由我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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