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到十一月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學院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實習的任務,將我們安排到一些公司去進行實習。當然算上國慶的休假和這個月的正常的休息天,我們實際上的實習時間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日子,但就是這不到二十天的日子,卻讓人如隔三秋度日如年望穿秋水,當中的頹廢,頗能讓我想起大一的日子。我也不清楚這是否能夠稱的上是一次「實習」,請容我繼續討論。
先說一說我們實習的安排吧。在這次的「實習」中(姑且繼續這樣稱呼吧),計算機網絡專業的同學被安排到了一個名字叫做騰科的培訓機構去進行「培訓」,而計算機科學專業的同學據說被安排到了一個統一的地點去進行嵌入式方面相關的實習,而我們這些軟件工程的專業的則被統一安插到了一些黃埔的公司,負責安排實習的人說實習的要求是瞭解所在公司的內部運作的流程,從各方面去接觸公司的業務,然後根據公司的業務需求,去整理出一份需求分析報告,並且完成相關的一部份的軟件設計。
我實習的公司是一個汽車事故的司法鑑定所。主要的業務就是承接一下第三方保險公司的一些委託,去對交通事故中的損毀的車輛去進行鑑定,然後出具一份司法鑑定報告,並且告訴委託方的保險公司應當賠償給車主的價錢和依據。並且還兼營修車汽車美容等業務。
當我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實習安排,第一個反應是我X,不可能吧?第二個反應終於恢復了比較理性的想法。的確,學院能作出這樣的安排也是”挺正常“的,至少也沒太超出我的預計,在我知道學院會幫我們找實習的時候,我也想這大概不會是什麽好事吧。一些不瞭解我們學校以及學院情況的同學都紛紛對我表示了祝賀,仿佛大好前程就在眼前,都表示了他們真摯的羡(xin)慕(zai)之(le)情(huo),以我的前途之喜襯托他們的處境之憂,訴說著他們有多麼不容易。
這幫混蛋。
可是我也沒有能想到的是它會如此極品。
這個負責安排的實習的人據說是廣州市物流協會的一個工程師,所以大概是利用自己的關係將我們塞到了黃埔的一些物流相關的公司去,其中還有很有名的南方物流哦,是不是很羨慕呢?你以爲你真有機會接觸到核心業務?呵呵。前面用到的是「塞到」這個詞語,好像有點委屈和不情願的意味在裏面,但是說到底,我們就真的有選擇嗎?當初一些自己找到實習的人去教務處問是否可以用自己找到的實習代替學校安排的,得到的答覆是不可以,原因是這是學校安排的實習,是每個人都必須要去的,是要算學分的。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學分壓死人呢?而且我無瞭解錯的話是五個必修學分,這趕得上思修近代史毛概馬克思等衆多必修課程的尊貴地位了。但是呢後來又聽說有些人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免除了「服役」,至於是哪些特殊的渠道嘛,呵呵,天朝大國,你懂的。
第一天,基本上所有人都到齊了,這是可以想象的,就像大學第一天永遠都是人來得最多的那一天。在經過了差不多三個多小時,坐車都坐得萬念俱灰的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了我們的實習點。(有人會疑惑爲什麼這麼久,是因爲一個大巴會運送很多個在黃埔的實習點的人,而我們是最後一批下車的,在之前的每一個點都停留了相當長的時間,因此一直拖到最後的我們就悲劇了。)下車之後,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一點鐘了,再擡頭,被震撼到了,這……真的不是一個修車廠房?大門的右側停着一個撞得酣暢淋漓的貨車拖頭。再進去裏面就見到了一棟兩層的小型建築物,上下都有辦公室,建築物的旁邊是一個集辦公和居住兼有的樓,從外觀上來看就是那種比較老舊的居民樓。再往裏面就是修車場了。那個小建築以及建築旁邊的那個修車廠以及那個停滿車的院子都屬於我們實習的這個公司,這是後來知道的。然後我們在院子裏見到了我們的老闆,當他見到那個負責人後面的我們時,臉上是迷惑不解的表情。也難怪,當你看着你的一個朋友帶着一羣陌生人走進來自己家裏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當那個負責人說出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時候,那個老闆只有一瞬間的“豁然開朗”的笑容,然後馬上就晴轉陰了。給人感覺十分的不樂意,那個負責人滿臉堆笑的打圓場,說我們的確能在這裏貢獻力量,幫的上忙,但是那個老闆硬是說的十分斬釘截鐵,說是不需要更多的人手,當他聽到我們的專業的時候,嘖嘖嘖……連忙說這裏沒有計算機方面的需求。
至此,我才完全明白,我們是給賣了豬仔,更難受的是賣給別人別人也不是太歡迎我們。這是可以理解的,換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老闆,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你說安排幾個大學生到我公司去實習實習,誰敢說靠譜呢?本來我們是被安排去另一個點的,然後在車上臨時說那個點不行,具體理由含糊其辭,然後將我們安排到這裏;而且一看就知道其實事前是一點也沒有進行溝通過的,都是去到之後逐個點逐個點去說服人家的公司去收留我們,所以這樣說的話就能解釋得通爲什麼在前面的每個點停留那麼長的時間了。
之後我們到公司的會議室繼續談實習的事情。還是老樣子,那個老闆還是一臉抗拒的樣子,然後那個負責人還是在死皮賴臉地說着好話,最後還說「妳們公司也是我們物流協會的一員,妳們也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之類的說話。最後那個老闆鬆了口,說可以,但只能要下兩個人,但是我們那個小組總共有七個人啊。那個負責的馬上就不幹了,說:「妳們這邊是最後一個點了,前面的那些點已經分配完了,就剩下這些人,他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中午包一餐飯而已」。那個老闆看似是被他的胡攪蠻纏所打動了,於是說「他們願意幹就留下來吧,不願意也不勉強」。我們就這樣被代表了,從頭到尾,我們的意見是不被聆聽的。你能有意見嗎?你不去實習,難道你不想要學分了嗎?而且關鍵是這個公司不需要我們這方面的專業的人,我們的到來甚至可能更多的是擾亂別人的公司的正常運作。但是,一切就這樣開始了,可以說這個實習給我的最深的感受不是通過實習能學到東西,而恰恰是這些旁支末節,增長了我對這個社會的認識,原來沒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的事情在等着你。
偉大的實習開始了。原本我打算忽略這個實習的本身不寫,因爲根本就是乏善可陳,如果硬是要高度概括成一個字,那必須是——「坐」。談到「坐」這個在我實習當中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的動作,就必須提及公司裏面辦公室的環境了。第一感覺是十分暗,具體可參照網吧的環境,第二感覺是悶熱,在裏面待一會兒就要出汗了。尤其是前一陣子的高溫,這個問題更加嚴重了。當然這種情況只是局部存在的,因爲老闆的辦公室是配備空調和風扇的,而他們有些普通員工也是自備風扇的,只能說辦公環境真的有點惡劣,老闆生財有道,深懂開源節流的後半部分,將員工的空調錢都省了。二樓的辦公室是用來迎客和給那些過來諮詢辦理業務的人用的。前臺的對面放着一張沙發,原本是預留給客人休憩的。除了這個沙發之外,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給我們坐的了。然後我們幾個就大模大樣地攤在那個沙發上面,公司也沒有安排什麼事給我們做,有時就讓幫忙打下單,於是經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每次那些經過的人看到我們幾個都會露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眼光……想像一下一幫大男人全部都擠在一張長條沙發上的那種詭異又滑稽的場面,唉不說了,說出來都是淚。
我們也真的想過去幫公司做點什麼開發,但你懂的,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更不用說放電腦的地方,甚至沒有連接電源的插頭……難道每個人都應該用macbook air,好讓自己的電腦電池有幾個小時的續航能力?而且沒有網絡……這個就更加想都不用想了。之後老闆應承我們會儘量爲我們創造環境,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去飯堂吃飯的時候那個阿姨告訴我們說沒有煮我們的飯,我們想也好,本來就沒有什麼貢獻,免得落下蹭飯的名聲,於是到街上去找各種各樣地溝油快餐店去填報肚子。
之後吸取了教訓帶書去公司看,結果發現在這種很暗又悶熱的環境下根本看不進去。沒看多少頁就很想睡覺,可是又睡不著,因爲實在是太悶熱了,經常是在沙發的靠背上靠一會兒就整個後背和額頭都是汗了。
因爲實在難以忍受惡劣的辦公室環境,所以之後一段時間都到樓下的修車廠去溜達一下,同時假裝下我們真的是一羣認真好學的少年,從基層去瞭解公司的全方位業務。有一段時間,我以爲自己真的是轉專業,以爲自己不是學編程的,而是學汽車修理的,看着那些師傅在那裏辛苦地工作,然後還有一些年齡比我們小的技校仔在那裏幹活,在幹最髒最苦的活,而我們這羣天之驕子,就站在旁邊打打鬧鬧,有時候掏出手機在玩,有時候站着什麼都不做在發呆。
有一天我們「奮起反抗」了。平時我們十一點多就會到外邊去吃快餐,而那天我們出了大門之後就直接去車站搭車,一齊回校,感覺還是挺刺激的。逃課很多人都試過吧,但逃實習這回事怎麼說也是我們首創的吧,哈哈。在車上的時候,想着會不會就這樣「掛實習」呢,或者是什麼都不會發生……碰巧那天那個負責人也想和我們談談,下午過去的時候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全走光了。然後一直到晚上,說是指導老師知道我們「最近對於實習安排的意見比較大」,於是想和我們談一下。結果是怎樣的我想大家都能猜到了吧,無非就是做我們的思想工作,說是我們的想法「比較激動」,而且和我們一齊去的同學都沒有意見,怎麼就只有我們有意見呢,覺得我們有「搞事」的嫌疑。還對我們說我們這次的行爲已經得罪了那邊的人,還害得他要向公司那邊的人去解釋,說我們要好好表現一下,不然能不能給我們實習鑑定表蓋章也是很難說的事。最後他還表示有時間的話會親自到公司那邊去看一下,結果是怎樣大家又是秒懂了吧。
於是發展到後來就是每天先到公司報到一下,然後再吃個兩小時的午餐,或者去網吧那邊坐一會兒,再回公司坐一會兒,然後走人。
就這樣過去了十多天,越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越能感覺到時間的寶貴。雖然在那裏的時間很漫長,但感覺時間就是這樣慢慢地被流走,心裏十分不甘。十多天已經足夠寫出一個小型的項目了,但是卻用來練就了「坐字訣」。
以上就是我的實習了,寫到這裏已經覺着沒什麼意思了。
還有若干疑問, 不過估計永遠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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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所謂的專業實習是和專業無關的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沾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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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實習是有補貼的,那麼我們的實習補貼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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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要在這種很多大公司招聘的月份安排這樣的實習呢?
其實學校能夠幫學生安排一些實習活動的確是好事,因為現在這個社會的競爭這麼大,有些同學又真的暫時沒有能力自己找到的,學校提供這樣的一個機會,無疑降低了找實習的難度。但是前提是這是一個真正的實習,而不是一次走馬看花的形式主義。這個實習的定義應當是對本專業的進修和深造是有幫助的,有助於學生融入社會,有助於學生瞭解本專業的一線生產環境,以及與人相處和溝通的技巧。而且學校應該尊重學生的實習意願,不能一杆竹打死一船人,認為每個人都不會自己去找實習,而只是躲在宿舍里打機。畢竟,實習不實習是個人的事情,你總不能用槍逼著別人吧?這讓我想起了當年高考的一個作文題目:為你好。當有人打著「為你好」的旗號,難道就可以不講究方式方法,乃至於干擾到別人的生活?我對這次的實習感到十分失望,希望日後學校可以多多聽取學生的意見,而不是一味地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學生的身上,也不至於將原本的好事變成一出鬧劇。這種類似于某組織的處事方式,實在是讓人不敢苟同。
當我們在談論實習的時候,有人會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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