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北周权臣宇文护狼子野心、专恣擅权,殊不知,他这辈子心心念念的只不过一个般若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宴席上,宇文护因出生卑微被宇文觉羞辱,无人为他说话。谁会为一个卑贱之人,而去得罪宇文家呢?只有般若,她不卑不亢地走出来,为他辩驳道:“出身不能选择什么,可是做什么,是可以决定的。”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宇文护便对她动心了。
宇文护前半生卑微如尘埃,叔父忌惮他,兄弟羞辱他,众人轻视他,而般若的出现仿佛是照亮他人生的一抹光,温暖了他的岁月。
宇文护也见过不少女子,可般若与他往常所见的女子不一样。她聪明、有野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努力实现它。他觉得这世间也只有她能与自己并驾齐驱。
“这世间只有我,才会容得下你这有野心的女人。”
宇文护也曾想过与般若一同实现她的独孤天下,他为帝,而她则为后,彼此共度一生,白头偕老,携手看这天下盛景。
然而事情终不能如他所愿,他的属下哥舒为要挟般若的父亲不担任丞相一职,擅作主张绑架了她的妹妹伽罗,她一向护短,纵然他再怎么解释,她也不再信他,言明与他再无可能,转而选择嫁给他人。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悔的事了吧,如果不是如此,他与般若也许会在一起了。
直至清河郡主死亡,他以为他能与般若再续前缘,可已经晚了,大婚前夜悔婚,对他、对般若,何其不好?般若会名声尽毁,而他会成为世家的仇恨,所以般若拒绝了他。
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弊,他不愿心爱之人嫁给别人,可他们终究是情深缘浅。
大婚那夜,他闯入她的婚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别人鱼水之欢,那满屋的红深深刺痛了他,他气得显露出了深蓝色的右眸,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流,可他却流下了眼泪,而后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她的婚房。
有人曾问过他,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为何偏要她,他却道:“世上只有她一人,是叫独孤般若。”对啊,也只有她叫独孤般若,才配得上他如此偏爱。
那几日,宇文护好似消失了,那个为了霸业而不择手段的宇文护去哪里了?
他流连于勾栏之地,醉生梦死,与歌酒相伴,他将那些女子打扮成般若的样子欺骗自己,可他心里也明白,她就是她,谁又能替代的了呢?
那夜大雪纷飞,般若来求他救她妹妹,这是她成亲之后第一次来求他,她的妹妹伽罗被冤枉入狱,她素来疼爱自己这个幺妹,可她无路可求,所以她只能来求他,竟甘愿委身于他。
那时的他其实也不愿趁人之危,可他知道只有这样,他们俩之间才会有羁绊,不想般若的人生不再没有他,所以他宁愿自私一次,做这一回小人。
“我真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你就仗着我爱你,我这一生,都无法拒绝你。”他拥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后面一切有我。”他懂她,知道她有野心,想要独孤天下,那么他就圆她独孤天下的梦,她想做皇后,他就让她做。用他的心,换她一世传奇,只愿她开心。
那一夜竟使她怀孕了,他很开心,他们终于有他们的孩子,他已经有不少孩子,可只有这一个他真正的想要,只因他是般若所生。
可她般若故意让他推到她流产,让他以为是自己把他们的孩子害死了,好日后利用他对她的愧疚来稳固她的独孤天下。
而般若你知道吗?孩子流产那天,那个素来杀伐果断的男子哭得像孩子一样,那时候他的心中只愿你们安虞啊。
“如果我答应你,你是不是不再恨我了,好,这也值了。”他不想般若恨他,任同般若一次次利用他,算计他,夺他的兵权,让他次次溃不成军,即使在她怀了宇文毓的孩子之后,他也甘之如始,只因他心中你是唯一。
般若说过,在宇文护心中权力是第一,“她若不在我身边,我要这霸业又有何用。”般若如果听到这句话,她也许不会那么想了。
在般若与他闹翻之后,哥舒提议让般若吃点苦头,他没有阻止,让哥舒看着办,可他最终还是不愿她受伤,飞马闯宫救下她,并轻声嘱咐她:“风雨无常,常常不期而至,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时刻小心。”
用情至深,就是你了,宇文护,为了般若,一次次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她那个愚蠢丈夫宇文毓在朝堂上用砚台砸伤了他,他借势带兵包围了皇宫,说皇帝神志不清,逼宇文毓退位。这是他离皇位最近的一次,就差一步,他就可以夺得霸业,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可他又一次因为般若心软了。
她大着肚子,举步蹒跚地向他走来,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却屏退部下,眸色变蓝,眼眶微红,失望地看着她:“你竟然为了他,想杀我。”那时候他很痛心,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却为了别人想要杀他。
他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再对她心软,可当她以她自己的性命威胁他时,他还是妥协了,又一次放弃了皇位。
“你赢了。”他输了,输在对她的不忍,对她的一片真心上。
般若,你可知在他心中,三千繁华都不及你一人。
这一天,如那年飘雪梅花开,而那个在大觉寺树下卜花枝的女子却永远地走了,那天他不再是那权倾朝野的太师,只是一个失去挚爱的男子。
他抱着她穿过一道道宫墙,他要带她回家去摘梅花枝,可还是回不去了。
“般若,我们回不了家了。”
可也只有宇文护,才能带般若去看梅花枝,别人都会说,外面太冷了。
只有他,从不会拒绝般若。
般若的离去,也将宇文护的意气风发也带走了,余生无她,这霸业又有何用?他痛彻心扉,再也见不到那个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女子。
伽罗的那句,阿姐到死都一直恨着你,我想,这只是伽罗的口头之语,她不明白他与般若的感情,般若不会恨他,可这仿佛是压住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又一次见到了他们的孩子丽华,谁也没曾想过,这竟是最后一面,看着丽华,他想起了般若,陷入悲痛情绪,他跟丽华说了好多话,丽华都没有应答,却在他临走时抱住了他:“我知道你是谁,我认识你的眼睛。”他无声含泪,他也想与般若跟丽华在一起啊。
漫漫余生,般若的一颦一笑辗转着他。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多好啊。
风云灭,繁华歇,他被宇文邕设计诛杀那天,他没有穿上当初她送给他的软绡甲,好似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闭眼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般若,听见她说:“你来了”,他没有一丝中箭的痛楚,反而面带微笑地呢喃:“般若,我终于可以,带你去摘梅花枝了。”
他这一生承受太多了,离去那一刻他是轻松的,他终于可以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这一生他们终于不再分离了。
风吹乱雨滴,吹乱我的心,只一次相遇,却换一生铭记。
好愿来生没有独孤天下,没有独孤家的大女公子,也没有权臣宇文护,只有一对长相厮守的璧人。
作者 声晚
排版 易水
编辑 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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