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珍惜】

阴冷雾霾。上午结束采访后，匆匆赶去韩陵山，我爱人的姑姑一周年祭。

实话讲，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以成年人的视角。我姥姥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懵懂得很，只记得在殡仪馆跟着大人嚎了几嗓子。后来姑父去世、奶奶去世，都因为在外求学，大人不让我回家，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我都没机会置身于这种场合。

大概不是祭祀的节气，公墓里冷清的很。围拢着的二三十位都是本家的亲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寒暄低语。有人笑谈老嫂子气色不错，有人招呼这孩子结实不少，打眼瞧过还有件儿大红的袄，点缀着灰扑扑的碑林。并没有谁刻意渲染悲伤的气氛。

火盆烧起来的那一瞬间，哭声四起。我随着众人跪在最后，低着头缅怀先人，余光里头是枯黄的草地。一开始我还有心思分辨那些或隐忍或宣泄的饮泣哭声，直到大姐姐悲恸一声“我的娘啊”，紧接着以手覆面，扑倒在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从没见过逝者，因而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那一声娘，哭喊下我的泪来。这是一个女儿，在对生死相隔的母亲哭诉着自己的思念、委屈和悲伤。

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与爱的人分离，离得山山水水，离得千年万年，离得杳无音讯，离得遥不可及。所以要珍惜。

离开的时候恰巧瞧见一只寒鸦，脊背朝人、双翼展开，轻巧掠过。感到顽石似的生活或许会有松动。

（2018·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