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存在

     

爱的存在

      各位，最近我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个人。那是2014年，我快要大学毕业的时候。到现在两年了，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大概是五月份，夜晚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我一个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城市的霓虹灯很美。我想起她，眼泪止不住的流。记忆真的很奇怪，当时的我只在乎她，只在乎我们的关系，但是现在，我第一个想起的反而是当时咸阳市迷人的夜晚。至于我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知道我对她的记忆随着时间会越来越模糊，甚至连她的相貌和名字，终究有一天都会忘掉的。所以趁现在还有一点零星的记忆，我开始敲骨吸髓地拼命回忆，我把那些记忆的碎片一个一个拾起来，然后努力地把它们串起来，我才慢慢看清楚了一些。

        事情从何说起呢？

        那是2013年冬天，我到咸阳二附院实习，被分到心血管内科，带我的医生是个30多岁的女人，长相平庸，身材一般。到医院实习的学生都喊医生为老师，我照例称呼她为老师。学生到医院实习，通常就是帮老师打打杂，比如开个化验单，帮病人量量血压，做心电图，有专业的疑问可以向老师请教，我第一天去实习，她就让我以后跟着她值夜班，她说想让我学习夜里病人发生状况应该怎么处理，可是我实习了快半年，值了无数次夜班，她从来都没在夜里叫过我，都是她一个人起来去处理。后来她告诉我，她从来不让实习生跟他值夜班，我是她所有学生里唯一的一个。那时候，我们关系很好，我们睡在一间房子，我睡床，她睡沙发，半夜她饿了，想吃牛肉面，我打的整个咸阳市为她找牛肉面，早上起来我忘记叠被子，她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叠被子，有时候我也会替她叠被子。

白天上班的时候，科室那么多医生，她非要跟我挤坐在一张椅子上。为这事护士长还专门找她谈过，说她不像话，不体面。

        她表面性格大大咧咧，其实内里是个细心的人，高兴的时候可以手舞足蹈，不高兴的时候蛮不讲理，就像小鹿一样蹦蹦跳跳，我很喜欢。科室的人都知道我是学心理的，我还给我老师测过心理，后来主任也让我给她测测，我主任30多岁，也是个女的，能力很强，工作作风比较强势。有一天，我和主任在她房间讨论她的测验结果的时候，我老师刚好进来碰见我们，后来我老师愤怒地对我大喊道：“主任让你给她测心理你就真的给她测啊，人家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感觉上，她恨不得想一刀把我捅死。那时候，我觉得我老师和主任关系并不好。

      还有一件事情，有一次做手术到夜里十二点才结束，主任说：太晚了，你就别回去了，晚上在我房子睡。主任跟我说的时候，我老师直接替我顶回去了，她说，“不用，小曹晚上有地方睡呢。”

        快过年了，我回家待了几天，待不住，就跑回医院了，她觉得我很好学，就很努力地教我，慢慢的，我老师发现我不太愿意跟她学，她很焦虑，甚至对我打发雷霆，后来她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我讲的太快，你听不懂。”我说不是，然后她更加焦虑，后来她告诉我，为了我她整晚睡不着觉，我不忍心，就跟她说了实话，我说“我对你讲的东西不感兴趣。”她问我，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其实我想说，我来的目的就是想每天能看见你，可是我当时不敢说，我害怕破坏我们的关系，我知道她是我的老师，她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我对我老师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我很尊重她，我只希望每天能看见到她。我就知足了。然后我就找各种借口敷衍她，但都被她戳穿了，她开始怀疑我来医院的动机，一定要追根究底问清楚，她开始对我发火，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她对我说“你不够坦诚，既然你对我讲的东西不感兴趣，你就不要来了”，她还说她在我面前很自卑，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后来她对我脾气越来越大，一直要想赶走我，没办法，我去找科教科（专门管理实习生实习的部门）给我开实习证，科教科的人说，你直接在那实习就行了，不用开实习证，我说不行，我老师脾气不好，想撵我走呢。你给我开个实习证，我拿实习证去她就不敢撵走。没想到科教科的人找我老师谈话了，这下我们关系彻底完了，她也不赶我走了，她说，“从今以后，我不是你老师，你走了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教过你，你来我不拦你，你爱干嘛干嘛”，以前她休假，或者值夜班会提前告诉我，如果第二天她休假，我就不去医院，如果她上夜班，我到晚上再去医院，现在她不跟我说了，我有时候去科室，他休假不在，我一天都看不见他，觉得一整天都很失落。

        时间一天天过去，快到五月份了，实习的人基本上走完了，我们科室就剩我一个，我知道离开日子不远，走之前，我给我老师画了一幅画——梵高的向日葵，花了我三四个小时，我说送给她，她不要，我说至少你可以看看吧，她过来了，突然想到什么，她又退了回去，说不看，没办法，我借了一只钢笔在画的背面写上“送给赵老师”五个字，然后把画卷起来放在医生休息室的柜子上，然后就走了。

后来我想打电话向她道别，她不接，发短信也不回，然后我干了一件什么事，我用舍友手机号码注册了一个微信号，我知道在我之前我老师带过一个实习生，那个实习生是我学姐，我用我学姐的照片作为微信图像加她好友，她通过验证了，我知道我用自己的微信加她，她肯定不加。我在微信上对她说，“老师，你还好吗？”她说，“好着呢？”她问我工作咋样，她以为我是她之前的学生嘛，然后我回复她，好着呢。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所有的对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当时是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夜里走在咸阳的大街上，城市的霓虹灯特别美，我想到我老师，眼泪止不住的流。我老师曾经说她不喜欢在医院上班，想自己开药店，当时有一个工作机会，年薪20万，地点在西藏某个地方，我当时就想去西藏工作两年，攒点钱，回家把房子卖了，凑够钱跟她一块开药店。后来工作没有得到，卖房子也很不现实，然后就到了现在的单位。

        一待两年时间过去了。我对她的记忆一天一天的模糊，我说了这么多，甚至怀疑好多关键的部分都被忽略了，可是我对她印象越来越模糊，我感受的部分就越来越明显，我对我的理解也就越来越深入，我敲骨吸髓地回忆过去，寻找所谓爱的痕迹，所有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想证明我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