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破寂静,我走进了清晨。
天有些不够清朗,但难以阻挡内心的向往。
很快就走出了县城,假期,路上人并不多,这气场于我正合。安住脚下也就安住了心,走起来并不吃力。
朋友亮说过,世上没有难事,难的是下决心。看到他说话时得意的样子,还真的有些佩服他了。真不知道这么经典的话是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这话经典,其实是因为戳中了自己的软肋:多少次想入非非,却难有行动,纵然心比天大,最后只落得黄粱一抔,徒增笑耳。所以我自己总结了一句话:任何事走出第一步,就成功了。第一步不好走,因为人有惰性,有人说是天性,恐怕是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多些。
不好走也要走,因为要改变。其实真走出来,也就不觉得难走了。
因为喜欢。
决心已下,静待花开。
过颛顼公园,看有许多蒲草在浅水里亭亭玉立,就那样在云下袅娜着,想起《老残游记》里描写白妞的两句:“秀而不媚,清而不寒。”总觉得这是描写少女气质的最好辞藻。这些蒲草长年生长在冀中大地上,也着实像极了这里朴素静美的少女们,柔弱中带着刚强,秀美中饱含风骨,这就是可亲可敬的故乡的姐妹。
美景总能让人想入非非,拐过去应该走一条大路,此刻已经被景色迷住的我却独出心裁。记得昨晚坐车经过此处时有人说过,沿着小河向上游走可以近些。其实,远近我倒不在乎,行走嘛,近了就达不到目的了。所以有人舍近求远,其实不过殊途同归。世间的事多是如此,走了些弯路却看到了风景,直线上升却摔得很疼,所以弯路不弯,直路不直,大智如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可能觉得自己活明白了,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曲径通幽的河岸。
确是别有风味,弯弯的,窄窄的,幽幽的,长长的,是那种热恋般的感觉,又有着十足的禅意。时而“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时而“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或许热恋是一种更深的禅意吧,要不就是禅意是一种更深的热恋。反正对此时来说,热恋的、参禅的都是我。让人心生欢喜的还有小河两岸的野生芦苇,蓬勃着,坚韧着,呵护着千百年来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和乡亲们,直到把自己变成田野的一部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世世代代诠释着大平原的顽强与坚守,像极了我们的父辈。
走过了青草、黄草、软草、枯草,小路还在伴随小河不断地生长。行行重行行,贪恋着故土的欢颜和温度,情愿终老在它暖暖的怀抱里。渴望有一天俯身到泥土里,让自己伟大到尘埃。就这样眷恋着,遐想着,直到,直到太阳从“南边”升起来。
发现自己走错路首先是因为看到太阳从“南边”升起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太阳应该在东方,尽管从早晨到现在还很少见到太阳,偶尔见到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但刚才大彻大悟的我看到从“南边”出来的太阳时也不免有了一些自惭形秽。饶是我刚有了些大彻大悟,但南辕北辙的道理我懂,太阳不会出错方向,这是常识。厚着脸皮问了一个好像从田野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从他狐疑的眼神里我读到了自己的离经叛道。问他去前面村庄怎么走,他上下打量了半天说,你走错方向了。我想他也许会怀疑我的身份。也难怪,刚刚过完中秋节,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样一个荒凉所在?此时,我对他的身份也有些许怀疑。树精?菩萨?赶紧找到岔道拐弯。及至走出几里地见到熟悉的村庄时,心下不觉羞愧难当,大智若愚我是永远做不到了,我能做到的只是大愚若愚、大愚若智。
世上没有白走的路。感慨自己大路不走走小路的同时也学会了走自己的路,当然这次是正确的路。生活中的失误恰恰是我们成长的阶梯,所以不要懊恼过去的失败,殊不知懊恼的同时又在失去机会。曹大家说,一个人长得丑已经失去了一部分,再嫉妒他人就又失去了一部分。那怎么办?学会欣赏别人。你有美貌,我有美德,扯平了。其实有了美德不愁美貌,没有美德也未必留得住美貌,所谓“相由心生”。明白了这个道理,人生就没有了幸运和倒霉。所有的不幸都是进步的台阶,都是人生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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