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一年级的儿子惴惴不安地将卖废品得到的钱交给母亲，看着母亲笑意盈盈地摩挲着手上的几张散票，儿子不由得垂了头。

母亲是个瞎子。五岁时的一场车祸，父亲永远地离开了他们，母亲也是落下眼疾，慢慢变成了瞎子。平日里，她只得靠着当按摩师的微薄收入维持这个家，供着他上学。得空时，她也从未闲着，挨家挨户地敲着别人家的门，只为了一两个塑料瓶子。想到这里，他抓着衣角的手力度又重了几分，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儿子，告诉妈妈，这次换了多少钱？”她坐在凳子上，仍是微笑着，有些粗糙的、布满小细痕的指抚过眼角，黯淡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悲凉。儿子心头一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三块六毛。”

“是吗？”母亲的笑容淡了下去，温暖的手触到他的肩，顺着抚上他的脸，说：“儿子，我们再忍忍，妈妈会早点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她说话总是这样轻轻的，是啊，她连说句重话的能力都没有，多年来的卑躬屈膝，她比谁都懂得明哲保身。想及此，脸上那种微微的割裂感更清晰了几分。

儿子没有说话，母亲以为是他不高兴了，安慰着他：“儿子，妈妈知道自己很没用，别不高兴，等一下我给你做好吃的，做你最喜欢的番茄炒蛋好不好？”

他看着她，突然甩开她抚着自己的手，说：“不用了，省着点钱，鸡蛋不便宜。”话音刚落，他急匆匆地跑进房间，将门锁上了。

母亲还坐在那里，听到关门声，并没有生气，而是喃喃自语着：“这孩子……”她摩挲着手上的几张散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儿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一毛，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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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眼睛看不见，每一次都是儿子拖着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瓶子，到废品站换钱。这一天，他兜着卖废品的钱，又一次经过了玩具店，橱窗里的仿真枪真的很好看，是他最喜欢的款式，他甚至可以想象拿在手里，威风八面的场景。

他抚平褶皱的衣领，伸手就能摸到口袋里刚刚捂热的钱，他看了好久，直到夕阳西斜，他才发觉天已经晚了，飞奔似的跑了。

当夜，母亲反复摸着今天换的钱，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估计儿子不知道一件事，她对每次卖废品的钱心里都有底，孩子贪吃贪玩收起了一些她并不在意，但是她不希望孩子对她撒谎。而且，他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餐桌上，儿子埋头吃着饭，他吃的很多，桌上的菜有大半都落入了他的肚子。母亲虽然看不见，但手艺却丝毫不减。

母亲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儿子，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儿子扒着饭的动作顿了顿，双手不自觉地埋到桌下，有些吞吞吐吐：“我，我今天，和同学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一下子玩的有些晚了。我下次不会了。”

她没有当真，可还是选择了相信，儿子是她在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她看不见，儿子埋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脸上也涨红了一片。

饭后，儿子回房间学习，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台历，低声鼓励着自己：“再过几天就能集齐了，很快了。”想着想着，他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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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这几天还是一如既往地晚归，好似他前些天的诺言没有一丁点束缚力。母亲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天，必须要问清楚儿子，少了的钱到底哪里去了？他每天为什么这么晚回家？

“妈妈，妈妈。”儿子进门时显得十分兴奋，这是这些年来，母亲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喜悦。

母亲有些生气，刚要出声训斥，就感到儿子拉住了她的手，往她手上塞了个东西，她听见他说：“妈妈，生日快乐！”

生日？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母亲突然有些哽咽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训斥一瞬间全堵在了喉咙里，她红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问：“儿子，告诉妈妈，这是什么？”

儿子帮着她打开有些脆弱的包装纸，取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戴在了她的手上。

母亲知道了，是一双手套。

“妈妈，这样手就不会受伤了。”儿子纯真的话语响彻在耳畔，母亲忍不住抱着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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