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暑假之前。我们家迎来了第四家邻居。不能用“家”来形容,而是“群”。是四位医学专业的大学毕业生组团搬进了新居。当然,这四位都是和附近的医院有关的。时不时会和妈妈聊上几句。而我除了对第一家邻居和新区的那位邻居时来时往之外,对之后的几位邻居似乎都没有什么交集,或许是我回家的次数减少了才这样的。说这些不是胡扯闲话。只是觉得近几年每次从学校回来,家里和附近都会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邻居的变化只是个例。况且在这扎根二十年,对于邻居的更替,我们一家人都习惯了......
每次回家都会时不时看看楼下的那家面包店和百货商场。这一大一小两个建筑物就像门神一样守卫在这个家属院的两边长达二十年之久(说不定出生之前就开始兴建了)。面朝着家属院,左手边的就是商场,顶上的一排金字不知多少年前就被熏黑了,尽管很大,但是一般不会注意。就像我们吃“浪味仙”不曾注意到上面写着“Lonely God”一样。商场入口那位卖衣服的板寸头大叔,发型依然没有变化。商场的格局也没有变,连撑起的帆布都没有换。个别不甘平庸的商贩搬出了这里,可也没有搬到更远的地方,而是移到了外面一个小小的区域。这家文具店的招牌像是被砍掉了一半,店名挤在一条狭长的板上,店里的阿姨依然认识我,依然挎着包,握着钱,对着顾客微笑。而他们当年搬出去的空位继续由另一家经营着文具的生意。商场角落里的理发店门面很简单,甚至没有招牌。但是却能让我对其情有独钟,一直到现在都是那儿的常客。那位老奶奶退休后开始专职为孙女织毛衣,而她的儿媳妇接过了这把剃刀,她的孩子们则把这里当成天然的学习场所。
右手边是一家“老字号”的面包店(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在这儿吃的面包足以盖一层楼。在我有印象的十几年中,这家店的生意不好也不坏。除了换招牌,砌楼梯,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再顺着右手边看,医院的两边又来了两位“新人”——好利来面包店和叫不上名的手工蛋糕房,马路对面还有一家华旗蛋糕。好利来整日顾客盈门,尽管价格偏贵,但是服务和口感显然更吸引人。而那家手工蛋糕房比较特殊,可以用门庭若市形容。每天早晨和傍晚两个时间段,顾客们纷纷排成“一字长蛇阵”或“二龙出水阵”,等待着新出炉的鸡蛋糕。店面还放出了豪言:“蛋糕被模仿,口味未超越”。制作过程简单而流畅,不知放了什么料竟能在公交上都能闻到,难怪有人为了买蛋糕专程坐车到感受蛋糕的清香。
“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我承认我也受这两家店的影响,因为无论是服务还是口感都叫人没话说。再看作为“门神”的那家面包店。夫妻二人共同经营二十年,他们的女儿常常跑到家属院来玩,如今也开始送货“打酱油”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出现了四家面包(蛋糕)店,不知道另外三家能否二十年如一日呢?附近的许多店面拆了建,建了拆,铺着红地毯,写着开业大吉,一两年后销声匿迹,不知是为了另谋出路还是为了黄金地段。
说了周围这么多的人和事,有时不禁让人感叹:为什么二十年他们还要苦苦在这里撑着呢?为什么生意明明很好却又搬走了呢?这话听着有些矛盾,既希望这些店,这些人留在这里,又可惜他们这样平庸无聊的职业生涯让生活变得有些乏味。我将这些告诉妈妈,而妈妈只回了我一句:“因为他们愿意!”说了他们这么多,那我呢?我还不是一样,我住在这儿,从小长到大,一家人都舍不得“挪窝”。爸爸妈妈为他们的职业坚守着,也没有觉得什么改变的地方。我从初中开始幻想着“一路向北”,结果却是与计划背道而驰。甚至也没有立一个长志,就这样到了现在。可是,我们这一家人依然很快乐:父母并没有因为工作的压力而减弱对家的贡献,我也没有因奔波的学业而减少对家的依恋,别人望着我们家八层的高度觉得好痛苦,而我们家爬了十几年的楼越跑越舒服。同样的道理,那些商贩们在这里有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子女承继父辈的事业,坚守一片不大的天地,在我看来有些无聊,而他们觉得这样依然很幸福。两年后,或是四五年后,我也将挑起家的一头重担。那时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爬这幢古老的八楼,或许工人们会为她安上电梯,或许她将成为历史,或许她依然可以像现在一样成为一幢舒适的居民楼,就像两位“门神”一样扎根在这里,让人不会忘记。我站在我的身边,看着他们,也看着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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