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序

“也许这一生就快要过完了吧，”她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折射出的模糊的人影，头发斑白，脸色黝黑粗燥，最平凡不过的老年农妇模样。她不满意的叹了口气：“诶，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啊……”

也是曾经的青葱少女，两条乌黑的发辫乖巧的倚在纤弱的肩膀，未长开的身子躲在破旧的扇门后面，偷偷伸长了耳朵，仔细辨认隔壁村里的大娘和母亲笑眯眯的商量着自己的什么事情，然后羞的满脸通红，像一只小鹿一样落荒而逃。

转眼间半个世纪就这样过去了，她从少女到初为人妇，再到几个孩子的母亲，拉扯着一个大家庭，看着他们再各自组建自己的小家，子孙成长，又在某年送走了陪伴了大半辈子的老伴儿。一直操劳忙碌，突然只剩自己，好像突然完成了使命似的，不用事事伺候着，能自由的活着了，但又好像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活，没个人需要和依赖着，感觉空荡荡的。

她仔细抹了抹翘起的头发，又拍了拍棉袄兜里给牌桌子上老姐妹们的心头肉小家伙们带的酥糖，在门口的喊声催促下，忙不迭地拉着个软椅子往外走去。冬日的阳光被细长干枯的竹竿划开，大片投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

不管年轻时经历过怎么的苦难，人还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只在混沌不清的夜里和孙儿的好奇询问下，自己才能完完整整地回到这大半生的记忆里中去，仿佛是一场做了很久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