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我躺在床上,凝视着窗外那悬于树枝上的残月。它干净、明朗,带着一种遥远却又可亲可爱的气息。
随着夜色的渐渐褪去,迷迷糊糊间,快到六点了,我猛地坐起,今天还有许多活干噢!公公去池子上照夜了,还没回来,婆婆已经起床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厢房,舀起一瓢稻谷。旁边的大盆里,三条黑鱼静静地躺在水中,想必是公公从湖里打捞上来的。
我端着稻谷走向稻场,母鸡们“咯咯哒”地围了过来,公鸡在一旁煽动着翅膀,原地打转,仰起脖子,长喔一声......
深冬的清晨,寒气很重,也刺骨,连吸进鼻子的空气都带着冰冷的刺痛。乡下似乎比城里更冷些,或许是因为少了高楼大厦的遮挡吧。
我走进厨房,准备烧水洗漱。打开后门,却发现水龙头已经结冰。不过,里面的水管还未冻住。我点燃樟树叶,烟筒里很快升起了袅袅炊烟。我又往火塘里添了几根干柴,火势熊熊,噼里啪啦作响。
火光和热气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把开水瓶装满,我看了一下时间,该喊幽若起床了。
这时,婆婆提着一只桶站在院子里,大声喊道:“红啊,早上你烧火吧,我要去烧水杀鸡子了。”
“好嘞,妈,灶膛里还有火呢,要不我再添几根柴?”我应声答道。
“不用了,我烫鸡子在外面的土灶上,放在厨屋里怕把地下搞得湿漉漉的。”婆婆说着便去厨房拎水了。
我转身回到屋内,找来取暖器插上电,叫醒幽若她缩在被子里穿舞蹈服,直嚷嚷着冷。我笑着说:“你烤会儿就不冷了。”
昨晚我和幽若在厢房里睡的。我又进去房里喊老戈起床,电视机还开了一夜调成了静音,都不关。反正我不在家时,电视都是开一夜的,当催眠曲用。
“辉,起床啦!”我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他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就起来。”我又去给幽若梳头。
这时,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公公也回来了。他走进来说道:“池塘里的水又浅了一截,这几天天天都要人下去照塘,赶鹭丝,还有偷鱼的人。”
我默默地听着,老戈坐在堂门口穿袜子,想必也是说给他听的。
安顿好孩子后,我也不管了,径直走进厨房做饭。昨晚还有剩饭,我放在锅里炖了一下。突然想吃米粥了,便用小锅放点剩饭煮粥。
我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饭。切白菜、洗净沥干后便开始炒菜。炒好后放了豆皮进去——那是昨晚没有吃完带回来的。我把菜放在酒精锅里加热着,又去喊公婆吃饭。他们还在屋山头煮猪食的锅里烧开水,已经杀了五只土鸡了。
“妈啊,没杀完的鸡就先别杀了嘛,吃了再说吧。”我劝道。
“嗯,马上来吃饭啊。你先去吃吧。”婆婆应道。
我盛了一碗米粥坐下来吃。这时小猫也来了,它蹲在桌子底下看着我,喵喵喵地叫个不停,还用一只爪子磨蹭着我的裤脚。我不理它——倒饭它也不会吃,一天到晚就想吃鱼。
这时,公公婆婆也走了进来,婆婆边盛着稀饭,边感慨道:“我真是怕过年,又要杀鸡、杀猪、灌香肠、腌肉……活儿又多,天天忙得团团转。”
我安慰着婆婆:“妈,有些活就先放一放吧,等幽若放假了,我回来帮忙做。”
“嗯,还有雨潼过两天也放假了。庙兴湖干塘的时候,我抽空回来烧饭,您别着急噻。”
婆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烧火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想当年你爸当干部的时候,咧一年到头要烧多少火给别人吃啊,那时候我也不觉得累。现在啊,我能烧熟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边吃边聊,很快就吃完了。我起身收拾碗筷,又去屋山头帮忙。
屋山头,垒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竹子噼里啪啦地烧着,婆婆催促公公:“要大火,大火!快点烧开了好杀鸡子,拔毛噻。”
公公又捡了几根粗竹子,放进灶膛,竹子上有油,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接着,公公又从猪屋里又捉来了三只大肉鸡,每只都有八九斤重。他扯住鸡的两只腿,婆婆揪住鸡头,熟练地把喉咙那儿的鸡毛拔掉,然后用刀划破喉咙。
我站在一旁,看着鸡在婆婆手上挣扎,声嘶力竭地叫着,然后流血、蹬腿,叫声渐渐消失,身子扑腾几下,最终安静下来。看着那些鸡躺在大盆子里,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
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人到底有多残忍呢?这些动物和我们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但随即又安慰自己,万物皆有灵,所有生命都是相互陪伴的。这也是食物链的一部分,嗯,是我想多了,糊涂点也挺好。
公公拿着菜刀进了厢房,不一会儿传来咚咚的剁猪食声音。婆婆大声喊着:“老头子,剁好了放在锅里煮。水已经开了。”
我坐在旁边,灶膛的火,烧的热热乎乎的。屋山头的林子旁,鸟鸣声如雨。麻雀,喜鹊,长尾雀子,斑鸠,都停歇在竹子梢上,密密麻麻。它们叫着闹着,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的很。它们接二连三地飞走,树上变得宁静起来。不一会儿,又飞来几只鸟,稀稀疏疏地落在树梢上,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我沉浸在这自然的声音中,手里的鸡已经拔完了毛。我走进去找了两个烧箕来,婆婆说:“你去拎两桶水来,倒在盆子里。我一个人来剖边,你去菜园里看看还有菜要带的么?太阳出来了,菜估计化冰了。”
“好嘞,妈,我这就去。”我应声道,然后走向水井边提了两桶水,倒在大盆里。
走进厢房,我提着篮子又去菜地,婆婆用竹子编了一个新的园门。看起来很实用。
菜畦上,各种蔬菜鲜嫩欲滴。菜垄白霜未化,朴素而美。经了霜的白菜萝卜,格外好吃。
我感慨着乡下的生活,农村人自知。粮食蔬菜自由,都是自给自足,是我眼中的最大福祉。我们吃小菜,沾了婆婆的光。
收获满满。砍白菜,挖小葱,扯萝卜,菜香......
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堰埂上,一株乌桕树的叶子落在清澈的池水里,好像小船在飘摇。银杏、水杉落叶纷飞,潋滟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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