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街尾的店是一只狐妖开的,只远处闻得杏花糕的香味和着桃花味飘出来。走进一看,是这狐妖眼角眉梢带的桃花味。一双美目勾人心魄,只看得的小姑娘心里痒痒的,偏着狐狸也是个不老实的,个人爱好就是施法术勾搭人,因为看着这些姑娘为他神魂颠倒,对他百般谄媚的样子十分有趣,便是见着一个勾搭一个。整个一条街上的姑娘竟是没有一个他肯放过的。
杏花糕的店面不大,只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张摇椅,店里售卖的糕点都是狐狸变出来的,并不好吃,是因为狐狸也无心做糕点,除了卖糕,每日就是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懒的不要不要的。
这狐狸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岁,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无聊。施个法术就可以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包括人心。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容易无聊,好在这狐狸不是神仙,一直活在人间,看着这些世间百态像是一场戏,用来打发自己漫长的生命。
一日,狐狸懒懒的躺在摇椅上,看到店里来了个小姑娘,狐狸先是半眯着眼看了看,
看到是个没见过的,先是坐了起身,然后睁开了一双桃花眼,心里默默念了个施媚的符咒,等着猎物上钩,谁知道这姑娘面不改色,连半点心动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一份杏花糕,谢谢。”
狐狸错愕了一下,心想,小姑娘还隐藏的住自己,是个高手呀。顿时来了兴致,狐狸笑眯眯的看着她。
“给你多加点糖好不好呀,看你应该喜欢甜的。”
“不要。”
姑娘眼睛都不抬。狐狸也不气馁,施媚的法术加了一层,心想,这下奈何你是谁也该对我死心塌地了,然后这姑娘放了两个铜板,拿着糕就走了。
狐狸这下彻底蒙了,不知是自己的法术不精,还是自己的美貌失了效。想想这两者都不可能。愣在那里,越想越憋屈,这个心结,算是结下了。
直到数日之后,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狐狸第二次见到了小姑娘,小姑娘刚一进店,狐狸忙试了几个小法术,时间暂停,或者把这姑娘身上的水渍结成了冰,都是有效的呀,“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姑娘拿好了桂花糕,转身要走,狐狸不喜欢等她出现的滋味,只一心想把她留下,便开口问道
“你缺钱嘛?”
怎么会有人不缺呢
“当然啦”小姑娘答到。
从此小姑娘就留了下来,给狐狸打工。
这狐狸更是愈发的懒了,每天只一双眼睛盯着这姑娘,看着这姑娘眼睛小小的,鼻头圆圆的,真是可爱,姑娘总是回头能看到狐狸用父亲般慈爱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疑惑的很,想想这男子这么年轻,也不像是自己失散的父亲。
三月后的一个夜晚,狐狸看着这姑娘月色下的侧脸,已是满心的喜欢。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好”
“我看这月色正好,流萤漫天。叫流月好不好?”
“为什么姓流呀?”
“因为我姓流呀,以后你就跟着我了,你会照顾你的,想要什么就说与我听,我都给得起。”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真正想要的没有说出口。
再几个月过后,狐狸做了越来越多的努力,天下珍宝,字画古玩,自己能送的都送了,流月也只是拿去仓库收好。自己对她悉心照顾,每天说情话哄流月开心,她也只是默默在店里卖糕,施媚的法术练了一层又一层,流月大多数时候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日子到了中秋,狐狸把这天当成流月的生日,放了很多很多的天灯。
流月眼中依旧没有喜色,看着这些天灯越飘越远。淡淡的说,
“我能不能用这些天灯,换个愿望。”
“好啊,你说。”
“我想要一颗心,一颗真的心。”
狐狸突然想到,一切都解释都通了,他伸出了手,放在了流月的胸前,这世界好像被人提升了音量,听得到蛙叫蝉鸣,听得到水滴落在荷叶,甚至听得到月光洒在湖面,唯独,听不到流月的心跳。
但狐狸记住了这天,微暖的风吹的正好,他把手放在流月心脏的位置,流月歪歪头,静静的对自己笑。
从此狐狸就只想知道流月为什么没有心。
上穷碧落下黄泉,狐狸跑遍了三界五行,甚至连这小姑娘的来历都找不到,问了流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只记得有一天,带着莲花发髻的老婆婆拜托自己买杏花糕。
莲花发髻?狐狸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没去,便化身一缕青烟,朝着西天幻境飞去,这西天幻境每日都有七七四十九种变换,时而是荒村野外,时而是高山流水,只有一点不变,莲花始终盛放。这日狐狸来到西天幻境,看到一女子头带莲花流云簪,一身衣饰华丽,坐在一艘小船上拨弄着琵琶,还未等狐狸开口,女子空灵的声音响起“你是来找流月的嘛?我给你看个故事。”
说罢,水烟淼淼中,看到镜像缓缓升起,是不知名的某个镇子,镇子中的戏台上,一男子拉着一个绝色木偶,那木偶眉眼生动,引得观众掌声阵阵。而那木偶,像极了流月。
我叫圆月,这是我的主人给我取的名字,因为我是一只木偶,主人给木偶取名字是一件很傻的事情,所以他只敢私下叫叫我,有时也和我说说话,把我当成了个真人一般,万物有灵,时间久了我也就真的有了人的思想,只可惜我是一只木偶,不能说话不能动,主人会给我穿着各种各样的戏服带我去各地演出,有时能赚到一点一点钱,大多数时候什么都赚不到,主人经常饿肚子。
我们流浪了太久,路过山山水水,见过画楼绣花的小姐,撒泼骂街的妇人,进京赶考的书生,唯一相伴的只有彼此。
时至初秋,大雪封山,天色渐晚。主人点燃了最后一根柴火,可能是知道自己再走不出这大山了,与我说了很多他的故事,说他从小就爱看木偶戏,长大了就学了这门手艺,说他喜欢一个姑娘,我的样子就是照着这姑娘刻的,说他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就能买一个大宅子,姑娘就肯嫁给他。。。。。。然后就像个孩子似的在那哭,哭着哭着停了下来,裹紧了衣裳说到,可这木偶有什么用,天冷不能御寒,无情无义的,连颗人心都没有。
“无情无义,连颗人心都没有。”
说完主人就沉沉的睡下了,只剩我百感交集。
看着柴火上只剩星星点点的火光,就着风的力量,我纵身一跃。跃到了那火光之中。
用自己的身体,给主人取了这晚的最后一点暖。
天亮之后,主人已经没了鼻息。
我也已经被烧的只剩灰
只剩我的灵魂在他身边飘荡
还没能来得及告诉他
谢谢他带我来这世间
几百年过后,我的灵魂几次转世投胎。已经忘了前尘往事,只剩一个执念,我想要一颗人心。
我修的到灵胎肉身,只这人心,怎么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带着莲花发髻的老婆婆,她喊我去买杏花糕。
我叫流狐狸,为祸世间的狐妖,说是为祸世间,其实只是为祸世间的小姑娘,这年轻鲜活的肉体实在吸引人,千百年来让我实在放不下,这条街的姑娘勾搭遍了就换一条街,这座城的姑娘都爱上我了,就换一座城,今天是卖酒的,明天是卖花的,总是商贩,因为时间自由,又不用给别人打工,而正好,我懒。
后来在某一座城某一条街。我遇见了一个小姑娘,第一眼没什么特别,但她不贪图我的美貌,甚至魅惑人心的法术也没用,我留了她几个月,几个月过后我发现我完了,我爱上了她,我再也不想看别的女生,摘星星摘月亮,我想把一切都给她,可她说她不要,她只要一颗心。
我去了西天幻境,见了西天幻境中的女子,她说她叫莲晴,也不知她是仙是妖,但她对我说,她有办法。
她说可以把我的心换给她,代价是把我这万年的狐灵与法力留在这西天幻境,滋养这些莲花。
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可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没了心,我怎么爱她?
天上一个时辰,地下一年,等我回到流月身边,她已经四十出头了,依旧帮我打理着卖杏花糕的店。
回到人间的这天阳光正好,流月在对我笑。
而我上前抱了抱她。
和她说对不起,我没了心,怕我忘了怎么喜欢你。
所以我写下了这些
从今以后
每天叫一遍她的名字,她叫流月
要逗她笑
打扫好屋子,然后看她卖糕
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听她的话
她想要什么都给她
每天抱抱她
认真听她说话
守护好她的心
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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